祈嵐肈從善如流,收起了那麼讓息征心裡鈍疼的弧度,面無表情站在那兒,等待著息征的靠近。
若依和萬艾都被息征難得的不客氣嚇了一跳,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開始撒嬌賣萌調節氣氛。
也多虧了這兩個孩子,息征和祈嵐肈才能安靜的,平安的,同坐在一處用膳。
不過也僅僅持續到用餐完畢,息征一撂下筷子,如同逃避一般,匆匆撂下一句『吃好了』,就回了洞府,完全不提教授徒弟修行的事情;息征一離開,祈嵐肈也擱下了筷子,起身而去。
一頭霧水的若依和怕怕的小艾面面相覷。
息征回去後也睡不著,剛剛用膳時,對面坐著的祈嵐肈幾乎黏在他身上的視線讓他不自在,可是回來了,面對一眼就能看見的小榻,他又不知所措了。
阿肇……
息征一想起這個人,就矛盾地翻身,抓著自己頭髮,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猛然之間,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連忙叫了熊孩子:「我該怎麼辦?」
熊孩子懵懵懂懂:「宿主大人怎麼了?」
息征一愣:「你不知道?」
熊孩子哭喪著聲音:「寶寶得了絕症,從宿主大人去給世界女主報仇那天起,就一直在沉睡,寶寶醒來的時候,就回來小量鋒了。宿主大人,寶寶是不是要死了?」
「……」不知道為什麼,熊孩子不記得讓息征長長舒了口氣。有種隱秘沒有被他人撞破的安心感。
安慰了身為系統的熊孩子之後,息征言簡意賅,三言兩語說了關於祈嵐肈對他的……情意?試圖在自己這個同盟面前,尋找幫助。
熊孩子沉默了許久:「……宿主大人喜歡情敵大人嗎?」
息征毫無防備被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啞口無言了半天,才囁囁道:「……問這個幹嘛。」
「宿主大人就說喜不喜歡吧。」熊孩子道,「實話才行哦。」
息征沉默了下,這才緩緩說道:「……我覺著不對,我的情感……已經被拿走了,所以我對阿肇,應該只是普通的喜歡才是。我已經沒有可以去喜歡的感覺了。」
熊孩子憐憫般:「宿主大人,寶寶只是抽走了你對上個世界的情感而已,並沒有影響你喜歡人的情感,而且沒有了之前的愛慕,宿主只會更容易喜歡別人才對——雖然寶寶以為會是世界女主,沒想到果然又是情敵大人啊。」
息征有種羞恥心爆棚的感覺,幾乎難以遮掩他的臉紅,這個時候只能慶幸熊孩子存在他的腦海里了。
熊孩子說的話,卻讓息征如徹大悟,原來……自己還有這愛人的能力。
那麼……對象是祈嵐肈呢?如果是他的話……自己對他是……
哪種呢?
※※※=
想著這種事,息征半夜半夜睡不著,翻來覆去,索性起了身,披了斗篷,沿著小量鋒小徑而行,清風徐徐,月光皎皎,寂靜的夜裡,偶有蟲鳴,息征腳踩在濕潤柔軟的土徑,漫無目的走著。
走過了若依的洞府,卻沒有一絲人氣;息征頓了頓才想起來,好像若依和小艾一起,去了無雙鋒。
整個小量鋒,只有他和……祈嵐肈麼?
這個認知,讓息征晃了晃神,想要往回走,卻不知怎麼的,腳一步步邁出去,卻繞到了祈嵐肈的洞府。
息征在門口停了停,發現和若依那裡一樣,沒有任何的氣息。
不會是……走了吧?
息征自嘲般笑了笑,這不就是你要的嗎?
腳步在祈嵐肈的洞府門口停了片刻,息征轉了身離去。空蕩蕩的小量鋒,誰也沒有,誰也不在。
只有他。
越來越急促的腳步邁的很大,息征總覺著心中燒起了一股無名火,燒的他,心疼。
繞過西竹外時,息征隱隱約約聽見了一種聲音,就好像是竹葉吹出來的小調,斷斷續續,急促,而破零。
垂在衣袖上的手指微微顫了顫,息征知道,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假裝沒有聽見,繞過去,回到自己的洞府,一切,也就結束了。
可是……腳不聽使喚,聽著不成調的音,竟然一步步,挪了過去。
風穿過竹林,發出嗚咽之聲,微微晃動的竹葉沙沙作響,皎潔的月光下,坐在平圓光滑的石頭上的人,手中捏著一片青色的竹葉,放在唇齒間,吐息變作了曲調,順著綿長的音,宣洩著他的情愁。
白色的是月光,綠色的是竹林,藍衣而坐的……是祈嵐肈。
息征怔怔看著祈嵐肈夾在手指中,舉在唇齒之間的竹葉,被他含進了口中,用力咀嚼著,咽下。
息征有種不敢再看下去的念頭,腳步往回縮了縮,想要悄無聲息的遁走。
「師尊要走了嗎?」
不等息征的腳撤回,祈嵐肈的聲音已經飄到了息征耳側。
息征眼中染上了慌亂,在看過去的時候,祈嵐肈已經側了過來,一雙眼平靜地看著息征。
不知怎的,在祈嵐肈此刻的眼中,息徵逐漸找到了失去的冷靜,平復了心情後,息征見著已經被發現了,索性上了前去,走進了幾步,靠著一根粗大的竹子,靜靜看著地面。
祈嵐肈往旁邊挪了挪,讓出大半的位置來,對息征道:「師尊,過來吧,我們坐會兒。」
說著,祈嵐肈解開了外衣系帶,脫下了外衣摺疊了鋪在石頭上,抬起眼看著息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