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门外,守门的太监说人还没睡,可季明礼这脚步又有些犹豫了。
“我还是明日再来,就不打扰老祖宗休息了。”
季明礼转身要朝门外走,突然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是小礼子?进来吧。”
王庆住的虽不是正殿,但却是独占了萃阳宫的整个宫苑。后宫没有女主子,皇上就独赏了一个宫给王庆,这在哪朝都是绝无仅有的荣宠。
季明礼恭敬低头进了屋。王庆已经沐浴完,准备要歇息,面对这突来的造访却一点没有不悦,只是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般,端起茶碗笑道,“都做了内务府的大总管,怎还是小孩子心性,月亮都还好好在天上挂着呢,慌什么呢。”
季明礼知道自己确实是冒失了,但既然已经来了,那必须弄清楚才能回去,不然这觉他都睡不踏实了。
“老祖宗,那秦王家的世子,和皇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在幔帐后面可看得一清二楚,那秦修宁嚣张的样子,丝毫没把什么宫规放在眼里,最让他想不通得是,皇上居然任他放纵。
二人之间的气氛说不出的怪异。而且他怎么感觉,皇上在怕他?
这实在是太令匪夷所思了,他把刚才亲眼所见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王庆,不解道,“老祖宗,您是看着咱皇上长大的,没人比您更了解皇上的心思,皇上从不让陌生人近身的,难不成真是因为这秦大好看不成?”
王庆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皇上是谁,是个不闷不响扒掉了南朝三层皮的人!皇上自有他的目的。至于那个秦修宁,且任他蹦几日吧。”
听完这番话,季明礼的眉头才算舒展开一些。原来皇上是欲擒故纵,他就说嘛,皇上怎么会突然之间转了性。
他又恭维了几句,临了给王庆的茶壶边放了一包金叶子,回去后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
夜雾沉沉,无星无月。整个世界都沉睡着,只有两个睡不踏实的人在各自的榻上辗转,最后也不知是谁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睡着又仿佛没睡,半梦半醒,昏昏沉沉。
秦修宁头晕脑胀地醒来,看了眼外面天色,猛地掀开被坐了起来。
他目光直直落在正中那张已经空了的皇榻。心慌顿时蔓延开,心悸随之而来,连攥着被角的手心也出了一层薄汗。
他喊来下人,问收拾床铺的宫女才知道皇上已经一个时辰前就起床了。
秦修宁如梦初醒,揉捏着额头暗自嘲讽自己。
那是皇上。
如今他已在他身侧了。
他举目环顾四周,最后视线紧紧粘着在那个明黄的榻上。
可是,还不够近。
他幽深的眼眸里腾起一团火焰。
早朝归来后,高昀用早膳,秦修宁再放肆也自不能与皇帝同餐共饮。记录完饮食后他就立在身后跟其他太监宫女一样垂等候。
高昀的眼神一刻都没有向他看过来,用完膳就又去了上书房。秦修宁抬脚欲跟去,但高昀抬手,“朕的政务就不必秦御医记录了,史录也不必跟着了。”
秦修宁脚步一顿眉头紧紧皱起,他不禁好奇是要见何人连史录也听不得。正思忖间就听太监传话,“宣江浔之上书房觐见。”
话音落,一身金色铠甲的江浔之跨入内殿,气宇轩昂,威风八面。秦修宁即刻认出,这就是那晚将昏迷的高昀抱走之人。
待他卸下佩剑和盔甲,换上一身官衣后,秦修宁现这人似是连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御前侍卫的骁勇威武褪去,换上的是一介文臣般的儒雅。眉目清淡,目光灼灼,棱角分明的脸上,鼻梁高挺英俊,唇边挂着几分优雅的笑意。
简直判若两人。
不得不说,金羽卫的威风凛凛在这样一张儒雅清隽的脸上也毫无违和感。
秦修宁混在身后的宫女太监中很显眼,江浔之在进入上书房前朝他看了一眼。但那一眼中无波无澜,似只是在看一位陌生人。
高昀和江浔之在上书房里聊了很久,秦修宁用完早饭后翻看了一本书,还不见江浔之从里面出来。
直至他忍不住困意伏在案上又睡过一觉,才听到里面传出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