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吹过,深蓝的湖面泛起涟漪,他缓缓起身向后望,是薛不染手上拿着串着烤鱼的藤枝正快步朝他走过来。
他好想将刚才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但突然那鬼母说的话如麻虫在他耳朵里钻,令他在开口的一瞬间如跌入冰窖,脑中是无尽的嗡鸣,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怎么了,饿傻了?”
高昀在努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动了动嘴唇,仍是没有出任何声音。
“我就离开这么一会,不会就有姑娘追上来了吧?”秦修宁往他身后探。
“怎、怎么会。。。。。”
高昀紧张地吞咽干涩的喉咙,慌乱地拉起薛不染地手臂,不敢回头看,“我们去那边。”
秦修宁神色微异,侧头看了眼那张苍白的脸。又朝身后看,确定没有任何人。
是不是最近做太狠,把人吓到了?
两人来到湖边的那棵金黄色的神树下,高昀魂不守舍呆呆望着湖面。
树叶被风一吹出沙沙响声,他转头看到薛不染正认真地低头在给他挑鱼刺,偶尔还不小心扎到手。
月光在他的侧脸投下一片阴影,表情专注而温柔。
高昀的咽喉像被一双手拧住了,酸涩的汁液灌入食道,他使劲吞咽,灼烧脾肺般艰难开口,语无伦次。
“哥,我们走吧,离开这。我们去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养只小狗,我会编筐,帮你熬草药,你给人医病,我会生火,我不是废物,你煮的粥那么好吃,咱们肯定能养活自己,我不会拖累你了。”
“你究竟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高昀脸色一片灰白,只是很幸运地被火光映上了不属于他的红色。
他怔怔地使劲憋住眼泪,喉咙哽咽得难受,说不出话来,只能撞进他怀里。
秦修宁只当是他想家了,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笑着哄道:“我陪你回去,那天说的那是气话。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就是了,你不是说还想没见过海,其实离这不远,快马有个十天也到了。”
高昀把头埋在秦修宁毛绒绒的狐裘领里,鼻子酸涩地几乎要滴下泪来。
鬼母那些话,令他这些日子的飘忽不安都找到了归因。
“你父皇危在旦夕,那些皮囊下注满阿细的人正朝这边来了,再不走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
“二十年前的巫栖族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宁可断尾求生,也不能让灭族的惨案重演。他们的目标是你。只有你离开,孩子,才能救这里的人,才能救他。”
的确,内心深处其实他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因为他二哥,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高衍没有得到他的死讯,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逸化成一道悠长沉重的呼吸。他竭力克制心跳,压制住翻涌地血脉,不让薛不然察觉出破绽。
可秦修宁多年习武之人,感觉得到这呼吸的变化。
“还是担心你爹?再给我些时间。这片山的西边就还只差一块峭壁,那鬼苋姜说不定就在那上面。
等我们找到药就快马给你爹送去。这次路上有我护着你,定能把你安全送回去。告诉我你家在哪?”
“不,不,不回去。”
高昀斩钉截铁地摇头,眼神里充满畏惧。
秦修宁当他是被家人伤透了,拇指摩挲着他的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