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祈淵,巽慕瀧側了側臉,不出意外,他的枕邊睡著一個白色短髮的少年,少年的面容十分憔悴,失血的泛白給少年添了一份病態美。
巽慕瀧覆蓋在被子下的身體微微動了動。
沒有一絲疼痛,身體的機能幾乎保持在他巔峰時刻,充滿著生機與精力。
定定看了沉睡中蹙著眉的少年,巽慕瀧眼中含了些深意。
他記得,這位殿下做了什麼。
巽慕瀧手伸進被子中,摸到少年依靠著他的胳膊,輕輕拉了出來。巽慕瀧借著此刻已經天明的光線,終於看清了,少年白皙的胳膊上,布滿了傷口。
從手腕到小臂,有用利刃割開的,也有用牙齒咬出的。一道又一道正在癒合的傷口上,布滿了被吮吸出的紅腫,紅色的吻痕在少年細白的肌膚上,開出一朵朵艷麗的花痕。
巽慕瀧清楚的知道,這些痕跡是從哪裡來的。
然而此刻更抓住他心思的,不是這個傷口上的吻痕,而是幾欲癒合的傷口。
在他的記憶中,抓著少年的手腕吮吸血液不過是一夜之前,殿下手腕上的傷口,怎麼也不該癒合的這麼快,沒有任何醫療措施,在短短一夜內,恢復到只剩一道淺淺口子的狀況。
難道說在睡夢中有人來給七殿下處理過傷口了麼?巽慕瀧反駁了這個想法。身體的記憶是不會騙他的,在此期間,房間內的氣息只有他和七殿下兩個人的,沒有任何一個外界侵入的氣息。
這就奇怪了。
巽慕瀧陷入了沉思。卻忘了自己手中還捏著纖弱的殿下的手腕,一不小心用了點力,很快他就聽見了來自身側少年輕輕的呻吟聲。
他連忙看去,枕著他肩側的少年表情很不安,薄薄的唇中發出細碎的呻吟,一雙眼依然緊閉,還未醒來。
巽慕瀧輕手輕腳將少年的手臂塞回了被子中,還好這位殿下除了無法自持的呻吟外,依舊沉浸在睡眠之中。
給身側的殿下拉好被子,巽慕瀧打算起身的時候,突然聽見來自斜前方緊閉的臥室房門被敲響,須臾,雙扇門被兩位宮殿侍女打扮的少女推開了。
一位穿著比較精細的女子端著一台儀器,走進房間發現占據了臥室三分之二大的床榻上,帝國最年輕的的少將閣下正半坐起身,保持著要掀開被子的姿勢,朝她投來了鋒利的眼神。
女子揚起一臉笑意,朝著巽慕瀧提裙屈膝:「殿下,早安,我是王室醫官彩達娜。。」
巽慕瀧愣了兩秒,慢吞吞指了指身側:「你的殿下在這裡。」
彩達娜笑吟吟走了過來:「是的,七殿下在那裡,殿下。」
聽見女子對他的稱呼,巽慕瀧忍不住回憶了下他的相貌,確實是和巽父巽母如出一轍,並且早在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做過詳細周密的登記,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有錯。
既然排除了他是陛下私或者抱錯或者寄養這種嫌疑,那麼巽慕瀧實在不解,她為什麼會稱呼他殿下,而不是閣下。
彩達娜卻不想這麼多,走到巽慕瀧一側,笑眯眯道:「殿下,請您伸出手,現在進行身體檢查。」
巽慕瀧伸出手的同時說道:「你的稱呼錯了。」
「抱歉,殿下,您指的是?」彩達娜手腳麻利將儀器和巽慕瀧的手指手腕連接在一起,低著頭操作儀器的同時頭也不抬道。
從手指到小臂生出一道酥麻的感覺,這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每次作戰之前或者從戰場返回後,他都會做的一個檢查。
「目前能夠被稱為殿下的,只有兩位公主殿下,七位王子殿下,三位親王殿下以及王妃殿下們。」巽慕瀧淡淡指出問題所在。
短短几秒內儀器以及檢測好了,彩達娜收起了儀器放在托盤上,這才朝巽慕瀧笑眯眯道:「您說的沒有錯,但是現在開始,還要加上一位,我尊敬的七王子妃殿下。」
巽慕瀧:「……」
青年將軍的臉已經僵了,他感覺到了荒謬,甚至忍不住想,這是不是來自王室的一個惡作劇,為了……為了懲罰他在七王子殿下的成績單上簽了字?
彩達娜一點也無法知曉巽慕瀧扭成一團麻花的內心,單手端著托盤的她提裙朝巽慕瀧行了一禮:「我該回去向兩位陛下復命了,告辭,殿下。」
目送著彩達娜一步步走出這間空蕩蕩的臥室,兩位少女拉上門扉後,巽慕瀧沉默了片刻,然後毫不猶豫開始伸手搖晃身側睡得安穩的少年:「殿下!七王子殿下,請您立刻醒過來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巽慕瀧顧忌到少年之前失過血,目前還是一副小白菜的可憐兮兮樣,沒太用力,就連聲音也不自覺放輕了很多,只有氣急敗壞的語氣,才能體現出這位少將閣下的糾結的心。
很快,睡在巽慕瀧身側的少年在被晃動中吃力地睜開了眼,扇動著纖長的睫毛,赤紅的眸中流轉過一道光,片刻之後,少年失焦的眼終於在巽慕瀧臉上對焦。
只一眼,七王子殿下蒼白的臉上就浮起了一絲紅暈,少年垂下眼帘喃喃道:「……將軍。」
巽慕瀧卻愣住了。
他眼前是剛剛少年睜眼的瞬間,雖然只是一瞥,但是他清楚看見了那雙赤紅如血的眸色!
毫不客氣的少將直接伸出手捏著七殿下的下巴:「殿下,請您睜開眼。」
尚且年幼的七王子殿下頓時不知所措,但是幸好他一副很乖順的樣子,聽從了巽慕瀧的話,睜開了眼,視線落在青年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