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昭還在琢磨著?宅子,同張九齡上了馬車,她就迫不及待問道:「大郎看中了哪一間?」
張九齡修眉微揚,失笑道:「昭昭還真是急迫。」
譚昭昭瞥著?他,道:「大郎是不急,先前看宅子時,端的是好一個?不動聲色,真正是能唬人?。」
張九齡頓了下?,忙笑道:「昭昭莫氣,其實我不太懂宅子,怕講得太多,反倒漏了底,讓方牙人?拿捏了去?。倒是昭昭,比我還要沉穩呢。」
譚昭昭眨著?眼睛,噗呲笑出了聲,道:「我是跟著?大郎學呢。原來大郎是真在唬人?啊!」
張九齡攬著?她。親昵地蹭著?她的臉,愉快地道:「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果真沒錯。不過?,此次經歷過?一次,以後我就懂了。昭昭,我看完之後,比較中意興化坊的那間。不知昭昭的意思如何?」
西南方向的幾間宅子,與興化坊崇義坊完全無法比。
至於崇義坊那間,譚昭昭明白張九齡得知武三思門下?的僕人?來問過?,定不會再選,但她還是明知故問道:「大郎為?何不選崇義坊的那間?那間宅子更?好,離皇城近,大郎考中進士之後,應了吏部試派官,前去?皇城當差也近。」
張九齡眼裡浮起了笑意,不緊不慢道:「昭昭可是想說,崇義坊離平康里更?近?」
平康里乃是長安鼎鼎有名的花樓所在,「一朝看盡長安花」,此「花」非彼花。
春風得意的讀書郎,五陵少年?們,莫不喜歡到此流連,醉生夢死。
既然被拆穿了,譚昭昭就乾脆直接點頭?,「對呀,大郎難道不喜歡?若你的友人?,同仁們邀請你一同前往,大郎難道不去??」
張九齡認真想了想,道:「我會去?。」
譚昭昭面上帶笑,看著?他不語。
張九齡執著?譚昭昭的手,道:「不過?昭昭,去?到平康里,並非為?了女伎們。除了昭昭之外,我向來不喜與人?同食,同坐,同眠亦不行。」
看來,潔癖也有好處,譚昭昭好奇問道:「若是大郎遇到了情?投意合,能同大郎一起對詩唱和,才貌雙絕的女伎呢?」
張九齡無奈道:「昭昭,世上何來那般多的情?投意合?比起論詩談文,我還是歡喜與昭昭這般話家?常,說些家?中之事。昭昭,我們能一起前來長安,一路以來,昭昭的堅韌,聰慧,心性?,我永生難忘。」
他握住譚昭昭的手,放在了胸前,靜靜道:「在這裡。」再將手移到額前:「在這裡。全部都?是,早已經填滿,實無其他空隙,再去?安置其他的人?。」
張九齡額頭?的溫熱,傳到指尖。他俯下?頭?,深邃的眼神,逐漸暗沉,帶著?幾分灼熱,在她耳邊低喃:「昨夜間,我仿若以為?自己快活得升天了,可那時間,寧願死也甘願。」
譚昭昭臉頰發燙,倏地抽回手,一眼橫去?:「原來是為?了這些啊!」
美眸流轉,張九齡的心又開始發癢,用力親了下?她,玉面亦浮起一層紅暈,卻振振有詞道:「你我本是夫妻,此乃人?倫天常,何來羞愧?」
譚昭昭慌忙推他,扶著?幞頭?,道:「別弄亂了,等?下?我還得逛西市呢。今天閒一些,我定要好生逛逛。」
張九齡頓了下?,他想快些回去?,早些歇息,夜裡方能長一些。
唔了聲,張九齡轉開話題,道:「昭昭,明日就定下?宅子吧。」
說到宅子,譚昭昭立刻來了勁,道:「等?這筆買賣做成了,與方十郎也算有了些交情?,再給他點好處,他定會更?盡心盡力。我讓他去?幫我尋合適的宅子。牙人?,不良人?,武侯捕等?等?,他們才是對長安瞭若指掌,只怕何處有隻老?鼠洞都?知曉。讓他幫忙,比起其他人?得力數倍。」
張九齡最喜歡譚昭昭此般侃侃而談的模樣,比起早間的朝陽還要炫目,他如何都?看不夠。
且從她的言語與行動舉止之間,張九齡得益良多。
在韶州府時,張九齡只從譚昭昭與盧氏的相?處,就能窺知一二。
看似柔順,卻化干戈於無形,保全了自己,也讓盧氏有台階可下?。
張九齡暗自思忖,為?官為?臣之道,當剛正不阿直言進諫。
要是換做自己,可願意天天聽到直言,有人?在耳邊念叨,不得自在?
換一種更?為?溫和委婉的方式,興許能事半功倍。
到了西市,譚昭昭如魚兒躍進了水中,幾乎都?不動路了。
怪不得,「美姿儀」的記載,在書中頻頻出現。
譚昭昭偷偷打量著?路過?的少年?郎們,臉上的笑就沒能斷過?。
張九齡抬手,在譚昭昭面前拂了拂,聲音平平道:「昭昭,非禮勿視。」
身邊的「美姿儀」生氣了,譚昭昭沖他笑,帶著?他熟門熟路去?了胡姬們的酒廬,笑嘻嘻問道:「大郎,你看她們美不美?」
張九齡隨意看了兩眼,便不甚感興收回了視線,道:「昭昭可要進去?吃酒?」
大中午吃酒,好似不大好。
不過?,譚昭昭琢磨著?,到了傍晚便會閉市,若非歇在此處,只能趕在閉市前離開。
譚昭昭很快就下?了決定,道:「走,我們吃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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