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昭昭心中一咯噔,不過,她垂下眼帘,沒有做聲。
這件事她不能參與,得看張九齡如何抉擇了。
張九齡不緊不慢地道:「阿娘,我就留在韶州府,一輩子陪伴在阿娘身邊,不去考功名了。」
盧氏怔住,急道:「你如何能不去,那可關係著你的大好前程!」
張九齡笑了起來,只是笑意極淡,道:「阿耶身子不好,無法出遠門,二郎三郎尚年幼,須得人照看。大娘子的親事,還得靠阿娘操持。阿娘陪著我前去長安,放下家中的兄妹們不管,一路上辛苦勞累,要是不小心傷了身子,就是我的大不孝。不孝不悌,我何來的顏面去考功名,何來的顏面應吏部試,恐出了仕途,亦會被人彈劾罷官。還不若省些事,就留在韶州,去大伯父的私塾,做個教書的夫子,一輩子侍奉阿娘左右。」
盧氏聽得臉都白了,連忙道:「我兒豈能不孝,休得胡說!既然如此,我就不去了。大郎,你一路上記得要寫信回來,莫讓耶娘惦記。」
張九齡淡淡應了,盧氏拉著譚昭昭,要再繼續叮囑,他作揖告退:「阿娘早些用飯,我得去換身衣衫。」
盧氏趕緊道:「快回去快回去,我竟然都忘了,你還未曾用飯。九娘你快跟著,讓灶房趕緊上飯食,別餓著了。」
譚昭昭應是,見禮起身離開。
天上彎月如勾,夜裡的風,吹來涼意浸浸。
張九齡牽著譚昭昭的手,寬袖將他們的手遮掩住,緊緊依偎著,慢慢走在夾道中。
「昭昭,對不住,你破費了,反倒給你惹來了一堆埋怨。」
譚昭昭笑盈盈道:「沒事,阿家說得對,以後大郎管錢,我只管當甩手掌柜,吃現成,喝現成。」
沒幾天就要離開了,此生說不定不復相見。
如果譚昭昭得要長年累月留在韶州府,與盧氏為伴,她肯定會生氣。
不過,要是那樣的話,譚昭昭一個大錢都不會拿出來。
一樣不買,盧氏同樣會有話說。
給他們都買了禮物,並非要得到盧氏的誇讚,要討好她。不過是全看在張九齡的面子上,禮數周到而已。
張九齡能懂,能領這份情,就足夠了。
何況,嫁妝冊子上,張九齡給她添了那般多。
前去長安,張九齡會從公帳上支取錢,加上他得的盤纏。。。。。。
譚昭昭偷笑,不虧,真不虧。
張九齡斜著譚昭昭,道:「昭昭想要躲懶了?」
譚昭昭振振有詞道:「阿家是長輩,長輩有令,大郎敢不從,莫非是要不孝?」
張九齡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長輩還有令,讓你我早些生養兒女。」
譚昭昭哦了聲,手指悄然摳了摳他的掌心。
張九齡深深吸了口氣,啞聲道:「昭昭,為夫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