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律疏議》規定:以妻為妾,以婢為妻者,徒兩年。以妾及客女為妻,以婢為妾者,徒一年半。
當然,男人以婢為侍妾者,並不鮮見。婢子得到男主人的歡心,可以將其放良,再納為妾室。
不放良亦可,主子本就對婢子等賤籍有生殺大權,在後宅強占了,律法都不會管。
戚宜芬賭的,便是張九齡的君子端方,小盧氏與盧氏的關係。
譚昭昭道:「陪葬昭陵的天水郡公丘敬,乃為庶出,與嫡母所出兄長相爭安葬其生母,被彈劾,因此獲罪革為民。」
邱敬本名丘行恭,跟隨唐太宗李世民征戰多年,戰功赫赫。
被彈劾之後,唐太宗礙於規矩禮法,照樣將他革職,貶為了庶民。
雖說後來官復原職,足以說明大唐的等級森嚴。
就算沒有嫡子,情願選子侄,庶子無法繼承家業的情形,在大唐比比皆是。
除了不講究規矩禮法的皇室,妄圖以婢子的身份,侍妾的身份,想要通過生養孩子,母憑子貴,條條路都是死。
張九齡的前程,盧氏比他還要在意。戚宜芬敢有任何出格的舉動,盧氏會第一個收拾她。
戚宜芬心痛如絞,喃喃道:「我該怎麼辦,怎麼辦?」
譚昭昭道:「怨恨與不甘無用,除非你有通天的本領,能改變現狀。七娘,我並不想拿你如何,只盼著你不要糊塗。能挺直胸膛做人,就不要選擇一條跪著爬行的路。就是嫁進普通尋常的人家,終究是正妻。你看,外面的曲江邊,半條江都姓張。退一萬步說,以後大郎有了前程,你是張氏的親戚,夫家更會尊著你,重著你,遠比你心中那些虛無縹緲的仰慕,來得要真實。至於你的恐慌,我能理解。可是,你是何樣的人,能將日子過得如何,端看你自己的選擇。」
她們兩人在櫃檯角落說話,有一扇鏤空屏風擋著,戚宜芬偶爾大聲的抽泣,引得有夥計不斷探頭朝這邊看。
譚昭昭嘆口氣,言盡於此。至於戚宜芬聽不聽得進去,她也管不著了。
「快別哭了,將淚擦乾淨。莫要覺著不好意思,去選幾樣你喜歡的頭面。同大娘子一樣,成日歡歡喜喜才好。」
戚宜芬垂著頭,哽咽著嗯了聲。拿出羅帕,擦拭了臉。
張大娘子選好了一對耳墜,捧著奔了過來,道:「嫂嫂,七娘,你們瞧瞧,可好看。。。。。。咦,七娘怎地了?」
戚宜芬紅著眼,勉強擠出一絲笑,道:「沒事,我先前同表嫂說了幾句話,不舍表兄表嫂離開,哭了一場。」
張大娘子愣愣看向譚昭昭,見她面帶微笑,不禁噘嘴,道:「大兄前去考功名,是大好的事情,有甚傷心之處。嫂嫂,你瞧,這個可好看?我有錢,自己能買,嘻嘻。」
譚昭昭拿過耳墜端詳,再拿到她耳垂邊比了比,贊道:「大娘子生得好看,戴什麼都美。既然我在,哪用你出錢,你的錢留著當私房。走走走,七娘也去選一些,我就喜歡看到小娘子裝扮得美美的。」
張大娘子摟著譚昭昭的胳膊,嘴甜得很,「嫂嫂真好。」
譚昭昭笑,戚宜芬打起精神,跟著賠笑。
張大娘子再選了兩對耳墜,戚宜芬最終選了最便宜的一隻鎏金髮簪,一對金丁香耳墜。
譚昭昭隨了她,痛快付了錢。
買好之後,張九齡也急匆匆趕了回來。目光在戚宜芬紅腫的雙眼上略微停頓,便淡淡掠過了。
時辰不早,他們在食鋪用了些飯,出城趕回始興。
上了馬車,張九齡將嫁妝冊子遞給譚昭昭,道:「昭昭查看一下,可妥當了。」
譚昭昭隨便看了眼,便收起了冊子,道:「大郎做事,我放心得很。」
張九齡親了下她的唇角,道:「好不容易進一趟城,沒能陪著昭昭去逛一逛,是為夫的不是。」
譚昭昭道:「你進了韶州城,卻未回祖宅,還在外面閒逛,到時又得被說不是了。」
張九齡眉毛一挑,難得桀驁不遜道:「誰敢說我?」
譚昭昭噗呲笑出聲,道:「是是是,大郎是張氏的金疙瘩,他們供著還來不及。但他們不說大郎,可以說我啊。」
張九齡順勢握住了譚昭昭的手,神色冷峻,道:「昭昭,他們若是指責你,乃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我夫妻一體,指責你,等同指責我。昭昭放心,我斷不會讓這些事發生。」
譚昭昭頷,道:「我說笑罷了,馬上就要離開韶州,要指責我,就來長安吧!」
張九齡頓了下,問道:「昭昭去了長安,可是以後都不打算回來了?」
譚昭昭啊了聲,眼珠一轉,含糊著道:「我沒說都留在長安啊。」
張九齡何等聰明之人,飛快接道:「還有洛陽。」
武則天大多時候都在洛陽,在長安未央宮的時候極少,洛陽與長安一樣繁華。
張九齡問道:「昭昭,若是我未考中功名,須得回韶州,你莫非要留在那裡,不同我一起回來了?」
譚昭昭道:「大郎要相信自己,哪怕一次不中,還有下一次呢。長安韶州離得這般遠,來來回回耽擱,成日盡在趕路了。」
張九齡見譚昭昭左顧而言他,不悅道:「昭昭休想糊弄我,你就是不想同我一起回來。」
譚昭昭趕緊轉開了話題,道:「你先前見著七娘了吧,她同我哭了,說想做我的婢子,跟著我們去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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