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別說是動心,就算是深愛,都不足以支撐漫長無聊的餘生。
侍妾還是小事,譚昭昭擔心以後會變成盧氏一樣,失去自我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譚昭昭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望著面色沉沉的張九齡,道:「我叫譚昭昭,日月昭昭的昭昭。」
婚書上有她的名字,張九齡早已得知,並不感到意外,迎著她的視線,靜靜聆聽。
譚昭昭道:「我是譚昭昭。不是譚氏,某的娘子,婦,母親。」
她的神色堅定,聲音不高不低,卻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張九齡看得挪不開眼,心底似乎有什麼在炸開,溫軟流淌,他輕輕頷,嗯了聲。
心底的悲涼,驀地湧上來,沖得譚昭昭鼻子發酸,她努力克制著,道:「阿家說,讓我早些生個孩子。」
張九齡頓住,眉頭微微蹙起:「你無需擔心,我會安撫好阿娘。」
譚昭昭笑了下,道:「我並不怪阿家,她就是這樣。嫁人,養兒育女。她一輩子都在韶州,從未翻過梅嶺,看到外面的天地。」
話語微滯,譚昭昭還是鼓起勇氣道:「大郎,你若是因為要將我留在韶州,對我感到愧疚,想著要彌補,其實大可不必。」
張九齡凝視著她,道:「不,並非如此,你莫要多想。」
譚昭昭神色茫然,無力地道:「大郎,阿家說,你有諸多的規矩。從飯食到穿衣,種種種種,多得我都記不住。我做不到事無巨細,怕是要辜負阿家的託付了。」
張九齡其實也說不明白,他為何要待譚昭昭好。
他能確定的是,他是心甘情願。
譚昭昭與他生活習性大不相同,她不拘小節,看過的書卷,隨意丟到一邊。
她還慵懶,吃過的楊梅核,渣斗放得遠,她就眯縫著眼睛,遠遠扔過去。
扔不中,滾到了一邊,她也不管。等到全部吃完之後,不情不願帶著渣斗去撿,撿起一顆,就恨恨扔進去,嘴裡嘀咕抱怨,楊梅為何要長核。
楊梅汁濺到了身上,譚昭昭也不在意,她選朱紅的衣衫穿,那樣不容易看出來。
換作以前,張九齡絕對難以容忍。不知為何,他卻半點都不嫌棄,心甘情願跟在她身後默默收拾。
興許,她就是譚昭昭,是想要走出韶州,看得更遠的女郎。
是他不確定,艱辛路上的伴。
「昭昭啊!」
張九齡聲音低沉,似乎在舌尖轉了一圈,韻味悠長。
譚昭昭呆呆看著張九齡,他唇角含笑,神色比春風還要溫柔,眼眸比星星還要閃亮。
張九齡將她的手緊握在掌心,柔聲道:「你非我的母親,我的僕婦,你是我的妻,是日月昭昭的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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