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钦差,赵之翰是阁臣,而且是老臣,据皇帝所查,他在之前并没有接受吴王的收买,一向是兢兢业业,却又并不太出头;季大人季道恭,则是个实干派,而且妻子有份大嫁妆,倒不至于见钱眼开,而且,他自己也该知道,办好了此次的事情,他回京就会得到加官进爵的封赏,应该会大公无私地好好办这事。而且,赵大人和季大人,面上虽然平和,私底下却有些芥蒂,两人不至于同流合污一起欺瞒皇帝。
杨钦显是将一切都算好了后才定下的钦差,他觉得这是万无一失的,但是,事情却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办得顺利。
杨钦显虽然是皇帝,但一惯是穷,所以眼巴巴想着季大人从江南搜刮银钱回来充实他的内库和朝廷的府库,季大人倒是送了一些银钱回来了,却远远没有小皇帝想的那么多,而且,赵大人又回密函,说季大人有徇私之举。
皇帝是不想季大人犯错的,因为他是季衡的父亲,而且,他的确是非常需要仰仗他,但是,季大人要是真的徇私枉法,他也不能完全不往心里去,只是暂时先将此事压下罢了。
皇帝道,“等季大人回了京,看他如何对朕交代,也就是了。”
按下此事,皇帝又问起赵致礼其他事情来,两人一聊,就是一两个时辰,季衡看两人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的,他本在等,后来一想,也就不等了,同值守的柳升说:“我想赵世子刚回来,皇上同他定然要彻夜长谈的,我留在这里也无事,就先回去了,要是皇上问起,你就帮忙说一声。”
柳升现在是皇帝跟前最受信任的大太监,已经升任了麒麟殿大总管,而且是皇帝的随身总管大太监,风头一时无两,不过他倒是很懂得做人做事的道理,并没有就骄矜起来,特别是在季衡跟前时,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笑呵呵的,因为他深知皇帝待季衡非常不一般。
柳升恭恭敬敬地说,“那奴婢去叫宫轿来送季公子您出宫吧。皇上那里,奴婢会好好回复的。”
季衡对他笑着摆摆手,“不必了,我走出去就行了,正好也想走走。”
柳升道,“这天冷,看样子是要下雪,季公子您身子骨可不好,皇上一直交代奴才们不能让您受冷,奴婢可不敢放您走出去。”
季衡有点错愕,最后只好接受了柳升的盛情,乘坐了宫轿出宫。
宫轿走的是丹凤门,丹凤门是大臣们走得最多的门,路上遇到李阁老带着两个大臣去找皇帝上奏紧要事情,看到宫轿迎面而来,因为正好是在宫道上,宫道不是特别宽,李阁老同另外两位大人不得不让路,李阁老作为辅,即使是太后的凤舆,遇到他,也是要停一下的,没想到季衡乘坐的宫轿直接就要从他旁边走过。
李大人作为辅这么多年,一直掌管朝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一人还是太后,没想到现在却要给人让路,对方还坦然受之了,李阁老的心里该怎么想?
季衡坐在轿子里,是根本就不知道刚才李大人给他让了路,而引路的小太监,是新提上来的,根本就不认识李阁老,刚才走路又没有特别注意,他倒是侧身给几位大人行了礼,然后就走了。
季衡在宫门口下了轿子,他是个十分知事的人,亲自给了引路小太监和轿夫们辛苦的赏银,这时候,一个轿夫才轻声说了一声,“季公子,方才在宫道上,奴才似乎是看到了李阁老李大人。”
季衡愣了一下,心里马上就明白了,他看向引路的小太监,小太监脸则是一白,“的确是有经过几个大人,奴婢是新被调上来,之前没见过李大人,所以不识,这可怎么办。”
季衡不知这引路太监到底是故意,还是真是无意,只好说道,“如此,的确是我无礼了,之后自当给李大人赔罪,这不关你们的事,不用担心。”
他说完,也就出宫去了,季衡到了宫外的马车驿,他家的马车在这里等他,坐在马车里,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下次进宫,的确还是得带了抱琴一起,至少不会再出这次这样的事情。
季衡这边走了,那边李大人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沉得厉害。
跟着他的一个大人就说,“这轿子里坐的是谁,竟然如此无礼。”
另一个大人说,“要说,我就猜是季府的那个长公子。”
他说完,又讥讽地笑了一下。
李大人没有表看法,继续往前走,到勤政殿前,那个大人真就问了一个值守的小太监,“方才乘轿出宫的,是谁呢?”
小太监倒是不好多说,只讲了一句,“是柳公公看天气冷,让送了季公子出去。”
李大人听在耳里,就皱了眉。
柳升从殿里出来,对李大人道,“阁老还请到旁边殿里去等一等,皇上还在忙呢。”
刚才被季衡的轿子冲撞了,现在要见皇帝,竟然还要让等,李大人都要气出满腔火来了,面上却只是沉了脸,说,“老臣这是要事,可等不起。”
柳升只好陪了笑脸,说,“那奴婢再进去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