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门口的时候,鞋柜上的手表被搭在手腕上伸过来。
温素低头沉默,她怕误会男人举动的意图,戴表这样的举动在两个陌生男女之间,实在称不上清白。她又不想龌龊的猜测这个收留自己的好心男人。
手腕上银色手表分针一格格的走,仿佛变成一片锋利的刀片在凌迟她血肉。
时间都变得格外缓慢,缓慢到她能数清那只手宽厚的手掌上隐约露出的茧子,指缝间细小的疤痕,胳膊上青色的血管纹路。
分钟走完一圈,温素撑不住,颤着手指摩挲着将结扣扣上,“哒”的一声金属碰撞声响,恍惚还听见一丝低沉的笑。
门“嘭”被带上,温素跌坐在地,四肢的力量仿佛都被抽尽了,一时间连重新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
片刻之后,温素才回到餐桌边收拾碗筷。
她喜欢呆在厨房,因为这里面的一切她轻车熟架,是一个独属于她的空间。
水流冲刷着碗碟,男人吃得很干净,她洗得也不费力。
做着自己熟悉擅长的事,魂不附体的温素渐渐平静下来。
但往往平静是用来打破的,突兀的门铃声像风雨中的惊雷在耳边炸响。
温素抖着手,略顿片刻才去开门,门外站的是之前见过的秘书,礼貌微笑的时候,左侧脸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这令他看起来和善真诚,没有丝毫威胁的样子。
温素讷讷将人让进客厅。
管平进屋却并没坐下,只是将拎在手里的大箱子推到她面前。
“温小姐,这里面是谢总吩咐给您准备的换洗衣服,还有几双鞋子,都是李秘书特意挑的现下时兴款式。如果您有其他要求也可以告诉我,我再去重新为您准备。”
“……”温素垂眼看着黑色行李箱,尺寸大到不常见,装下她都绰绰有余,“多谢。”
按待客之道,温素现在应该请他坐下,倒上几杯茶水,再温言关心近况。
但她不是主人,跟这位秘书也不熟悉。
寂静中,管平笑了一下,随即告辞。
谢家待他有知遇之恩,这些年能安家落户京城更是多有仰仗,所以他真切地希望谢琛身边有人,知冷知热,懂分寸知进退,能守得住底线。
可这些年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不管初见多么美好,到最后都腐朽成竭斯底里贪婪成性的样子。
这个女人之前看起来懦弱不堪,木讷无趣,倒是挺知道分寸。管平摁下电梯下行键,希望她能坚持得久一点。
那个被留下的大箱子结结实实映在温素眼中,像个黑色的定时炸弹,丢又丢不得,甩也甩不了,仿佛在预示她的未来,只等着时间一到,尸骨无存。
她实在不想龌龊地去猜测那个男人,毕竟他是这些年唯一对她抱以好心的人,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可她结过婚,经过人事,虽然少,却也心知肚明,那晦涩的眼神,压抑的呼吸,强硬伸过来的手都是暧昧的侵略。
箱子非常重,她只能用力推着箱子来到卧室,入眼及地的米白色窗帘遮挡了一整面墙。
温素跟个掩耳盗铃小贼一样,将箱子胡乱推到墙角,米白色的窗帘落下来,她左右拉扯将箱子遮盖得严严实实。
箱子消失的一瞬间,温素突然呼出一口气,将她心中那些慌乱的、龌龊的猜测掩盖。
反正现在看不到箱子,她就当什么都没生,那个男人在她眼中依旧是个难得的好心人。
其实温素知道自己这样软弱无能的性格问题严重,但她从像溺水的人一样,不知道该怎么自救改变。
她上学的时候还不是这
样,虽然会不自觉地讨好别人,但也知道拒绝。
后来她父亲跳楼死了,家里遮风挡雨的大树倒塌,无枝可依的母亲很快失去鲜活,紧接着变成一捧追随丈夫的骨灰。
徒留下高台筑债,像永远无法填满的血盆大口追赶在她身后,要帐,还钱。
起先是卖房卖车换了银行,然后零工兼职去还债务,还要通宵达旦补上学习。
高三那年的日子具体她已经忘了,但刻印在灵魂的痛苦煎熬,令她麻木也失去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