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我看着安画微说道:“那一下撞的很重。”
安画微轻轻动着自己的胳膊:“我是法医,也算是半个医生,没有伤到筋骨,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不知道换了多少棉花,直到我的伤口处变得清澈了之后,依依这才说道:“麻醉针我已经让人安排好了,如果你忍不住了,我会立刻安排人过来给你打麻醉针。多重人格症在世界上都是难题,很难完全治好,多半还得靠自己。”
“开始了。”依依说道。
当针刺入我的皮肤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种疼痛,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着自己的伤口,我甚至能够感受到针线在我脖子中穿过的细微动作,甚至能够听到针缓缓移动的“吱吱”声。
豆大的汗珠立刻从我的额头上冒了出来。
疼痛是一种很高级的感觉,因为它会提醒你自己受了伤,会提醒你自己还活着。
“别动。”依依说道:“要不然弄歪了,坚持不住打麻药把,你又不是什么天才科学家,脑子稍微迟缓一点就造福不了全人类了,干嘛折磨自己?”
在这一瞬间,我想到了花花公子,想到了小男孩,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有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在为自己活着的,我深深知道自己的责任,那是我与生俱来,没有办法逃避的责任。
有时候我很想和花花公子一样,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再不用去面对诡谲的谜团,不用面对自己的疾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可我也知道,我们的性格都是小男孩设定好了的,我注定要面对他们两个不想面对的事情。
不知怎么的,眼泪就要从眼眶里往下流,我只好拼命的忍住,不让眼泪流下来。
十几针用不了多长的时间,可我感觉像是过了好几个世纪。我死死的抓着床单,手掌上浸出来的血液几乎将白色的床单染红。
我头昏昏沉沉的,就看到安画微朝着我走了过来。
她轻轻的躺在了我的旁边。
我侧躺着,安画微也侧躺着,我们从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过。
她的一只手伸了出来,死死抱住了我,然后,她的整个身子便靠了过来。
依依一句话也不说,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的孤儿院,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院长老奶奶总会坐在楼道口上,一边看着院子里的孩子打闹,一边用大头针纳鞋底,那声音就是“嘎吱嘎吱”的,听起来让人浑身都痒痒。
安画微整个人贴了上来,把我的头埋在她的身子里,她像是母亲在哄着自己的孩子入睡一样,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部,让紧张的我可以放松下来。脖子上的痛感依旧清晰,没有一点的减轻,依旧是那样的痛苦。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能够忍受了这样的痛苦。
安画微一边摸着我的背,一边轻轻的说道:“不痛,不痛,马上就好了,再忍一会儿啊。”
并不像是在说话,安画微就好像是在给孩子唱摇篮曲的母亲一样,声音轻轻柔柔,缓缓的爬进了我的耳朵里。这一刻,我的脑海中的一些画面突然重叠了起来,那好像是特别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动作。
“不哭不哭,雨马上就停了,不要害怕,再忍一会儿就行了。”那是更为稚嫩的声音,可却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一种说不出的女孩子的气味从安画微的身上传来,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温度,那是十分温暖的地方,让人十分想要靠在这里睡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想自己是否能够痊愈,不去想自己是否能够破案,不去想一切的一切,只是这样睡下去。
“马上就好了,再忍一会儿。”我感觉到安画微把我抱的更紧了。
依依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快好了,再忍几分钟,自从你抱着他之后,他安静多了。”
“乖。”安画微忽然说了一句。
不知怎么的,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一直忍着不让流出来的眼泪,终于在这个时候流了出来,却怎么也止不住了。
我感觉自己的头部昏昏沉沉的,这种感觉我很熟悉,每当我要沉寂的时候,这种感觉就会悄然而来,让你无法抵挡和控制。
不觉中,我眼前已经一片黑暗。
但最后,我感觉很温暖。
这种感觉让我想起了那些年老奶奶将我抱在怀里,想起了自己在躺在阳光下的草地上,想起了大雨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推开门走进了我的房间。
我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