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是哪一天,谁也不知道。
她曾经多天真,天真到说如果世界毁灭就好了?。
这样就能和他永远在一起了?。
窗外暴雨如注。
同一时?刻,许家公馆,沉寂无声。
这座公馆历经百年,许仪华生于此长于此,后来嫁了?人?,才?跟着秦老先?生去往北城,生命的最后,她坚持要回到这里。
她的卧室还保持着旧日模样,法式风格的装修,只是此时?屋内摆满了?各种天价的医疗器材,用以维持她的生命。
两家小辈都被她赶出去,只留下秦既南一个人?。
“阿既……”床上老人?白苍苍,轻轻抬手,“让医生也…也出去。”
年轻男人?握住她瘦如枯槁的手,周身沉默。
医生悄无声息地离开,掩上了?门。
“奶奶。”连日通宵,他眼里布满红血丝,声音嘶哑,“可以治好的,您相信我,试一试。”
许仪华摇摇头,艰难地抬手,抚摸他的头,每说一个字都是在耗费精力:“别费功夫了?…阿既,陪陪奶奶。”
秦既南的手微微颤抖。
许仪华慈爱地看?着他,她一手养大的孙子,如今已经长大了?。
她想?说话,刚张口便剧烈地咳嗽,咳出血。
秦既南起身就要去喊医生,又被虚弱的声音拽回来:“阿既……”
“奶奶。”他紧握住老人?的手,嗓音颤,“您信我,医生说有希望的,您回医院好不好。”
“奶奶不想?回。”许仪华用手帕拭去自己?唇角的血,她皱纹深深,笑着说,“奶奶只想?在这里,阿既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奶奶吗?”
秦既南低下头,老人?已经瘦得如同一片落叶,仿佛随时?会飘落。
许仪华拍拍他的手:“我们阿既长大了?,以后…以后不要再跟你爸爸吵架…你爸爸他…他其实最疼的就是你。”
秦既南指骨白,眼前?人?的生命在流逝,他无力到什么也抓不住。
拥有再多的东西,也换不回生命。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从哪里出,说:“好。”
许仪华满意地闭上眼,在他怀里,笑着,气若游丝:“可惜了?,我不能见到阿既结婚生子了?。”
“那个让我们阿既说顶好顶好的姑娘,奶奶也没福气见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既啊……”
躺在他掌心的手,彻底垂落。
秦既南一动不动。
窗外劈下一道惊雷,暴雨骤然增大,这世上最爱他的亲人?,在他怀里离世。
他慢慢把人?放好,在连续不断的滴滴声中,所有的仪器屏幕尽数化为一道平直的红线。
医生团队破门而入,霎那间?变了?脸色。
男人?站在床前?,背影拢着沉沉夜色。
“秦总……”为的医生叹息,欲言又止,“您节哀。”
“嗯。”秦既南转身,面色平静,“诸位可以去休息了?,这几年,辛苦了?。”
他走?出卧室,总助文岚迎上来:“秦总。”
“通知许家和秦家的人?,葬礼办在南城,七天后。”
“已经叫人?去通知了?。”文岚低声,“明天在北城的集团季度会,是否要推迟。”
“不用。”他轻轻闭眼,嗓音倦哑,“订机票吧。”
“是。”文岚无声离开。
窗外的雨还在下,夜幕漆黑如墨。
记忆里,北城也曾有过这样的暴雨,那次的雨太大,导致桐木山山体滑坡,雨停后的第二天,他陪奶奶去南弘寺上香拜佛求平安。
那年他十九岁,年少轻狂,不知神佛为何物,在神仙座下用香火点烟。
奶奶当时?用手杖打他,斥责他,说的什么来着?
哦,神佛不尊,必得报应。
终于,至亲离世,挚爱离身,剩他孤身一人?。
是神佛给他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