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展第一次尝到开膛破肚的滋味,全拜慕锦所赐。
林意致为萧展医治,问话不会过十句。
林意致是慕锦的人。如果不是朱文栋自作主张,萧展也不想求助林意致。
萧展和皇上一样,认为御医为国之医者,林意致只是一个江湖郎中。
于是,在林意致完成了剖腹术,萧展就将他安排到他处,由御医继续医治。
林意致清闲地品着上好的清茶,日日弹琴奏乐。
这天,萧展半靠在床上。
床边摆有一个棋盘,盘上仍是他去围场之前的那一局。他已找到破解之法。落下一枚白子,棋盘死局逆转。
他听得一声:“太子殿下。”
自从萧展受伤,李琢石一直在这里照顾萧展,困了就睡在长椅上。
一个时辰以前,皇上过来东宫,说和萧展商谈要事。
李琢石这才回自己的房间睡了一觉。
睡醒起来,皇上刚走。
李琢石担心,萧展和皇上聊这么久,会不会精神欠佳,于是又过来了。虽然怨恨他的无情,但她是有情人,做不到幸灾乐祸,不管不顾。
萧展抬眼看着她,伸出了手。
李琢石将手放在他温热的掌心。
他轻轻握住,绽开迷人的笑意,“琢石,你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谢谢。”
她说:“是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亦是林意致说的。
萧展运气佳,伤处险险避开了腹腔。否则,就只能见阎王了。
萧展怜爱地看着她:“在慕锦那一把剑刺过来的时候,我以为我的帝王之路走到尽头了。谁知道,峰回路转。
李琢石隐隐听出了什么,“殿下的意思是……和皇上谈妥了?”
“皇上刚刚在这里和我聊了一个时辰。说来可笑,我们父子斗了这么多年,只有在这一个时辰里面,彼此说了些心里话。”萧展说:“清流。”
“在。”
“把棋盘撤走吧。”
“是。”清流上前撤走了棋盘,再给李琢石搬了一张椅子。
李琢石看了清流一眼。她这个太子妃在东宫备受轻视,没有萧展的命令,清流何曾搬过椅子?今天是头一遭。
她没有客气,坐下了。
萧展拉着她的手不放,“琢石,天子之位,终是我的了。”
他病弱的脸上飞扬起征战的风沙。这个男人奄奄一息之际,也不曾有一时半刻放弃帝位。她弯了弯嘴角说:“恭喜太子如愿以偿。”
“太子妃将来便是皇后娘娘。”萧展轻声说。
李琢石淡笑不语。皇后娘娘四个字,在他的口中讲过无数次,每一次听着,她觉得和自己非常遥远。她连当一个太子妃,都当得平庸至极,哪有掌权后宫的威严。
“等我伤愈,皇上便退位了,由我登基天下。”说到这里,萧展觉得好笑,“我在朝中部署了这么久,拉拢了多少皇上的人马,却不曾想过,可以和皇上不动干戈,夺得帝位。”
他抚上腰腹的伤口,“我以前逞强好胜,再辛苦再艰难,也不曾失落颓靡。这一次意外,竟成了莫名的苦肉计,让皇上动了恻隐之心。也算因祸得福了。”
李琢石安静倾听。
“昨日,林意致恳请我允他离宫。在我威胁之下,他道出了缘由。慕锦那天是走火入魔了。”萧展笑了:“时日拖延,慕锦会筋脉尽断,武功俱失。如今他连眼睛也瞎了。林意致着急要出宫想为其医治。”
“太子殿下答应了吗?”李琢石想,二十这时应该离开京城了。
“我萧展这一世,只这一记重伤让我铭心刻骨。当时,我现慕锦不对劲,有猜疑他是否失常,却没料到,他竟然窝囊到是因为女人而走火入魔。天下女人,不过棋子。”萧展褪了几分伪装,话也就脱口而出了。他忘了眼前的李琢石也是一名女人。
李琢石勾着嘴角。伪装深情的太子殿下,在这一刻露出了真面目,她是庆幸的。毕竟他伪装太久,她都替他疲惫。
萧展及时住了口,看着她的笑容,补充了一句:“除了你之外。”
她笑得灿烂,没有说话。
他察觉到她的反常,轻轻捂了捂伤口,微微喘气。
她扶住了他,低问:“伤口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