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又咳了咳,越咳越重。
二十于心不忍,使劲地抬那根粗大树干。
他咬牙,左脚往旁边拖去。
她再度放下树枝,手指不小心被树皮刮伤了。她晃了晃手,又吹吹伤处。
男子剧烈地喘了口气,趴在那里。“对不起,你的手伤得重吗?”
二十摇头。也就是皮外伤。
男子回眼,“谢谢姑娘了。”
她摇头。
他问:“姑娘打山寨而来,是要往哪儿去?”
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他愣住,“姑娘出不得声?”
二十点了点头。
他眼睛在她的脸上停顿片刻,然后他深深一咬牙,翻身半坐半靠。光一个动作就像要了他半条命似的,他喘得厉害,好不容易缓过来,笑了下:“你不会是山寨派来找我的人吧?”
二十摇头。怕鲁农追来,她不想久留,绕过男子就要走。
他连忙唤住:“姑娘,前方无路。”
她明明瞧见有路。
男子解释说,“那是一座帝皇陵墓,阵法奥妙。我在此钻研多时,只破了一二。”
见他面目和善,话音真诚,她停下了脚步。
男子这时又坐了起来,靠在树边,他曲起右腿,右手搭在膝盖上,“姑娘,你因何进山寨的?”
二十做出了一个双手被捆绑的动作。
“难道是被劫到山寨的?”
她点头。
“真是一群莽夫……”男子低声斥责一句后,扬起笑意,“姑娘受惊了。我是山寨的二当家,待我这痛楚缓和一下,我跟你回寨,放你下山。”
二十之前不知暗道的危险,这时倒是听了他的话。
他的眼睛又往她脸上走,若有所思,才说:“姑娘天仓饱满,地阁朝归,田宅宫丰而广,是贵人之相。”
二十自然不信。南喜庙前有一算命先生,也说她有贵气有福相。明摆着是嘴上忽悠的。她要是贵相,就不会倒霉到遇上二公子了。
见她不信,他笑起来,接着又急促咳几下,才道:“我自幼学习八卦阵法,略懂相学。”
她看他一眼。
他知她仍不信。他看向前方的小路,“这座皇陵由国师封棺,设下重重陷阱。里面不知有多少寻访者的残骸。”
他很是文雅,将“倒斗的”讲成“寻访者”。
如此一来,通往江州的暗道,她这般小人物是走不过去了。这是远离二公子的一条捷径,得知此路不通,她不免有些沮丧。
男子观察她的表情,问:“姑娘为何要去皇陵?”
二十低下头。
男子道:“算了,不说就不说吧。”
他疼痛稍缓,从衣袖里拿出一樽小瓷瓶。他将药粉倒在左脚上,那一瞬间,他咬紧牙关,忍住了即将出口的痛呼。
二十坐在旁边的草地,只盼这位二当家能放她下山。可千万别将她推给那些跟黑熊一样高大的男人。
她又在想,不能走捷径到江州,那么下山之后只得走官道。如果不幸被二公子追上,她唯有编一堆理由蒙混他了。
依过去的情形,二公子挺受她忽悠的。她骗他一回,他放她一回。不过,这般过活,整日提心吊胆的,就怕哪天骗不过二公子了。
男子也在沉思,倏地低问:“你可知,大霁为何要迁都?”
二十不懂这些皇城恩怨。她至今听过的,都是出自小十的口。
男子像是自言自语,“当年,凡是未成年被册封的太子,均夭折而逝。神官道出其因,是此墓陪葬妃子立下血咒。神官知其因,却未寻得破解之法。后来经高人指点,唯有迁都。”
男子声音更低了,“浩浩荡荡迁都之后,也仍然逃不过命运。”
男子叹气,抬头望向被密林遮盖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