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静安郡主只觉得自己全身好像都没知觉,先前那传话的宫娥总算出现。
宫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道:“长平侯夫人,太后娘娘让您进去。”
好半晌,静安郡主被冻得僵硬的脸庞终于多了些波动。
她的双眼迸射出亮光。
静安郡主知道自己赌对了,只要太后还念着母亲庆阳大长公主当年恩情,太后对她还是有几分宽容的。
静安郡主想要起身,却因跪得太久,身体被冻得僵硬麻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又跌了下去,还是宫娥伸手扶了一把,将她扶起来。
“多谢。”静安郡主感激地朝那宫娥说。
宫娥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到底还是念着静安郡主往日对他们这些宫人还算和气,低声提醒一句,“荣亲王妃也在。”
静安郡主心弦一颤,总算明白为何太后这次对她如此不留情面。
荣亲王妃比她先进宫,能想像她会说什么,左不过是先将荣亲王世子摘出来,再将过错都推到她的女儿身上。
靖安郡主迈着僵硬发麻的双腿,一步一步地朝前走。
天气冷,慈宁宫里烧了地龙,帘子一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静安郡主刚从外面进来,身体冷若冰棍,这会儿被热气一薰,喉咙就止不住发痒,差点咳嗽出声。
她勉强忍住,上前给太后请安,同时瞥了一眼旁边跪着的荣亲王妃,对上荣亲王妃仿佛欲要生啖她的表情。
荣亲王妃素来在太后、皇后面前都极得脸,作为亲王妃,这京城里能让她跪的人不多,以往过得风光无限。
然而因这次的事,她也受到牵连。
在昌乐公主进宫哭诉后不久,得到消息的荣亲王妃也匆匆忙忙地进宫,比静安郡主来得还要早一些。
长平侯和静安郡主怨怪荣亲王世子诱拐他们的女儿,荣亲王妃又如何不恨毁了自己儿子的褚惜玉。
在荣亲王妃心里,褚惜玉就是个不检点的狐媚子,都有未婚夫了,居然还去勾搭其他男人。她的儿子素来守礼,一定是被狐狸精蒙骗,否则哪里会做出抢夺堂兄未婚妻这种事?
荣亲王妃憎恨褚惜玉,也深恨静安郡主教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
要不是在太后面前,只怕她见到静安郡主时,就忍不住上前扇她几巴掌,以消心头之恨。
太后的年事已高,殿内烧的地龙比较旺,静安郡主刚才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这会儿又被殿内的热气薰着,只觉得身体一阵阵发虚,冷热交替,让她十分难受,脑子有些昏沉。
但她不敢晕厥,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
静安郡主没理荣亲王妃,请完安后,便开始向太后请罪,“太后娘娘,臣妇之女做错了事,罪该万死,臣妇不敢为她求情,只望太后娘娘莫要气坏身子……”
说到最后,她哽咽地抬起头,关切地看向太后。
太后原本沉着脸,看到进来的静安郡主,便想到褚惜玉所做的事,一腔怒火便憋不住。
然而,看着磕头请罪的静安郡主,再听她一片殷殷关切之情,神色有些复杂。
她气道:“静安,你糊涂啊!惜玉那孩子也是个糊涂的!”
静安郡主又磕了几个头,流着泪道:“娘娘说得是,是静安教女无方,教出这等不知廉耻的女儿,还请太后娘娘降罪……”
说到最后,她痛哭出声。
旁边的荣亲王妃看得冷笑连连,倒是明白静安郡主此举的用意。
她也不向太后为做了丑事的女儿求情,更不提七皇子,而是直接让太后降罪褚惜玉。
好一招以退为进!
不愧是庆阳大长公主的女儿,懂得如何让太后心软,不过她以为太后心软就没事了?别忘记了,还有圣人和皇后呢。
太后看她狼狈的模样,心里多少是有些难受的,又恨铁不成钢。
若是其他事,看在死去的庆阳大长公主的面子上,她也就轻拿轻放,直接揭过不提。可是这次关系到七皇子陆玄愔,世人都在看着,若是不狠狠地惩处一番,七皇子的面子往哪搁?
皇家的颜面又往哪放?
就在太后沉着脸,想着怎么处理时,有宫人过来禀报,皇后过来了。
太后顿时一惊,忙不迭地问:“她怎来了?这般冷的天气,她的身子可受不住。”
每到冬天,皇后大多数都在珅宁宫养病,足不出户,就怕吹了冷风,一个不慎人就吹没了。
不过想到今儿发生的事,倒能明白皇后为何过来。
太后叹气,也不去管静安郡主和荣亲王妃,赶紧让皇后进来。
不一会儿,皇后被人搀扶进来,刚坐下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听得人心惊胆战,生怕她再咳下去就要咳断气。
太后赶紧让人去请太医过来,又让人去端参茶。
宫人们围着皇后团团转,好半晌,皇后的咳嗽渐渐地平息,只是人看着仍是十分虚弱,脸色苍白中透着青色,一看就是个命不长的模样。
太后埋怨道:“皇后,你有什么事让人过来说一声便好,何须亲自来?”
皇后听到这话,就忍不住哭了,用帕子捂着眼睛,泣道:“母后,玄愔遇到这种事,您让臣妾怎么还坐得住?臣妾已经没了玄泽,只剩下玄愔,他在宫外,本宫想照顾也照顾不到,原是盼着玄愔成亲,府里有个媳妇照顾他,哪知道却遇到这种事……”
太后忙道:“你放心,哀家绝对不会让小七吃亏的。”
下方跪着的静安郡主和荣亲王妃听得胆战心惊。
荣亲王妃知道皇后的厉害,别看她一直避居坤宁宫养病,宫务交给林贵妃和姜贵妃管,可若是这后宫有什么事,两个贵妃还得要去请示她,无法越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