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汪直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他带来了太后的口谕:“太后在听经,忽然听到药师经,念及太子生病,便命我将开过光的佛经送来,兴许能让太子早日痊愈。”
既有太后的话,宫人自然不敢再拦,便进去禀告。
过了片刻,宫人重新出来,说太子醒了,愿意见他。
听闻汪直前来,原本已经熄了灯的寝殿又点起儿臂粗的烛火,明晃晃的照亮大半殿堂。
床帐被半挽起来,太子拥被坐在榻上,正准备下榻更衣。
汪直拦住了他:“殿下请安坐。”
太子也没有勉强,他朝汪直笑了笑,神情难掩疲倦虚弱:“有劳汪公公了,还请带我多谢祖母,等我过两日痊愈了,便去向祖母请安道谢。”
太子的言行举止并无异常,连带说话的语气也与平日一样,汪直虽然没有日日见到太子,但他也是经常与对方打交道的,起码就汪直看来,没有什么破绽。
但这几天太子无疑瘦了许多,双颊微微凹陷,眼窝也有点泛青,让人有点心惊。
“殿下不必客气,怀公对您甚为挂念,若是听说您生病了,他指不定要怎么着急呢!”
太子闻言苦笑了一下:“是我没用,保不住怀恩,我……我真是对不住他!”
这句话没有破绽。汪直心想。
然后他就看见太子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这种咳法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旁边的宫人赶紧上前拍扶太子的肩背。
汪直略略扫了一眼,便问:“殿下,怎么不见崔永?”
他问的是太子的贴身内侍。
太子道:“我整夜咳嗽睡不着,先前太医院开了些安神的药丸,已经用完了,崔永去帮我要了。”
他又问左右:“他还没回来吗?”
宫人道:“是,崔内侍去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这句话也没什么问题,起码汪直挑不出毛病,他决定待会离开东宫,就去太医院看看。
宫人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太子的左手小指。
对方下半身盖着被子,双手也自然而然地垂放在边上,左手松松抓着被子,小指头正好被挡住,汪直总不能直接将太子的手抓过来查看。
“汪公公?”
汪直回过神:“殿下有事吩咐?”
太子无奈一笑:“方才我是问你,你如今在尚宝监还习惯么,可要我向父皇进言,让你回御马监?”
汪直摇摇头:“多谢殿下的好意,只是这事由您去说不大合适,为免连累您,还请殿下不要开这个口了。”
太子闻言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宫人在旁边小声道:“殿下该喝药了。”
汪直也不好再杵在那里,见状告辞离去。
他与太子之间毕竟没有熟稔到像怀恩和太子那种程度——如果是怀恩还在这里,比他更能分辨太子究竟有没有问题。
可惜怀恩现在还在南京给太祖皇帝烧香呢,怕是鞭长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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