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宁收到奶奶病重住院的消息的时候,是在一堂语文课上。
她记得老师那天讲的是一篇文言文,她正在书上做批注的时候,班主任老师突然走进教室,打断语文老师讲课。
“李老师,不好意思,我有事找一下班里一位同学。”
语文老师点了点头。
老柳对施宁招了招手:“施宁,你跟我出来一趟。”
施宁放下手中的笔,出了教室。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老柳脸色那样凝重,试探性地问:“老师,怎么了?”
老柳拍了拍她的肩膀,叹声道:“刚才你家里给办公室来了电话,你奶奶今天下午突然心脏病作,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情况应该挺严重的,你家人让你回去看一下。”
施宁以最快的度跑着拦了车,下车后飞奔去了医院。
手术室外,施展平和林雪沫已经在外面守着了,施宁走到父母身边,颤声问:“奶奶,怎么样了?”
“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医生刚刚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书。”
不管遇到什么事,她向来镇定自若的父亲,这一刻声音都在抖。
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方亮着鲜红刺目的“手术中”三个字。
一道大门,阻碍了病人和亲属。
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大门之外,焦心守候。
施宁看到父亲通红的眼,垂下的头,他用手捂住脸,指缝间有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
母亲则在病房外踱步走来走去,双手合十向上天祷告。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这个时候,除了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手术室里的医生身上,就只能相信鬼神。
这次手术时间非常漫长,他们一家人在病房外等了整整五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里,施宁无数次想冲进去,却也知道不可以。
她能做的,只有在外面等着,在外面替奶奶祈祷。
到了晚上八点,手术室大门打开,一家人冲了上去,施展平抓住医生的手术服,赤目问道:“怎么样了?我母亲,她还好吗?”
饶是见惯生死的医生,看到家属的那刻,还是会惋惜伤怀。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手术效果不好,病人现在还没恢复意识,随时都可能……”
剩下的话医生没有明确点出来,但意思却表达清楚了。
这个人,他们已经救不了,现在也就只能吊着一口气,随时都可能会走。
医生拍了拍施展平的手背。
“这剩下不多的时间,你们好好和病人告别吧。”
“我妈还能活多久。”施展平问道。
医生:“这个不一定,短的话不到三天,时间长的话可能是一个月。”
一个一米八高的男人瞬间站不稳,医生扶着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目光悲悯。
“还请节哀。”
奶奶被推出来的时候,老人的脸上毫无血色,却分外安详。
这一幕似曾相识,上辈子,也是在医院,她的奶奶因为心脏病猝死,抢救当天便撒手人寰。
为什么,人都会死呢。
当死亡降临在人类身边,除了咬牙接受这无力承担的痛苦,他们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施宁静静看着病床上的奶奶,当她看到氧气罩上还有雾气的时候,施宁冲到医生面前。
“大夫,我奶奶还没有死,她还活着啊,你看,她还在呼吸,她还能救。你们不是医生吗,医生不就是救人性命的吗?你们怎么可以让她,让她等死呢。”
等死这两个字,从她抖的唇中吐出来,施宁情绪终是绷不住,她哭出了声。
医生任由她泄,给她递了一张纸巾。
“医生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小姑娘,节哀吧。”
施宁哭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