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佻冷哼一声:“明枪躲暗箭难防。”
李凤岚没理陈佻这茬,继续说:“翡翠和琥珀的功夫大家都了解,即便是在高手林立的长风楼,也算是顶尖的。而且,她们从小跟我一块儿长大,我们三人比较默契。”
门外的琥珀听到这话,脸上的欣喜难以抑制。翡翠则皱起了眉头,埋怨了一句:“我可没说我想出去。”
琥珀笑嘻嘻看向翡翠,轻声问:“那翡翠姐,昨晚上你干嘛收拾行李啊?”
翡翠一把掐住琥珀的脸蛋,教训道:“我让你偷窥!”
这时候听到侯神医说:“翡翠手下功夫扎实,人也冷静,就有一点,这么年轻就到了瓶颈。琥珀赋好,但是练功不太认真。她们两个去江湖上历练历练也好。”
听侯神医这么说,陈佻更加急切了:“侯神医!三个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忍心看他们去冒险?姑娘家家的,历练什么?以后成亲嫁人,自然有人护着她们。”
陈佻这话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妥。她二十年前就是驰骋江湖的剑仙,那时也不过十九岁,生平最看不惯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女人。现在自己年龄大了,女儿也长大了,直接推翻了自己年轻时的立场。
听到自己娘亲说出这句话,一向性情冷淡的翡翠觉得心头一暖:还是亲娘知道疼自己。
大厅里又争吵了一会儿,陈佻又出来了,对翡翠和琥珀说:“跟我来。”
两个姑娘急忙跟上陈佻,一路到了陈佻家中。
陈佻带两个姑娘进了卧室,掀掉床板,从里面取出一长一短两个木盒。
拭去木盒上的尘土,轻轻把木盒打开。长盒内是一柄长剑,短盒内是一把一尺来长的匕。
陈佻默不作声,将长剑递给翡翠,匕递给琥珀。
两人有些不明所以,抬头看向陈佻,只见这位昔日剑中仙子的双眼更红了。
陈佻轻声对翡翠说:“这把剑当年我以为取不回来了,你爹后来去谷外找了找,竟然找了回来。我当年刚出江湖的时候,你外公托人为我打造的。这么多年了,剑还像的……翡翠,拿上这把剑,防身。”
又对琥珀说:“你这丫头赋极好,再难练的招式,看上一遍就能学会。这些年,什么兵刃你都学了,唯独贴身搏杀的功夫学的不到家。到了江湖上,遇见功夫好的敌人,就用尽你所学对敌。遇见功夫差的,就用他们磨炼你的短兵技巧。”
琥珀小心翼翼的问:“周婶儿,你……同意我们出谷了?”
“哎……”陈佻叹息,“其实我心里明白,出谷是最好的选择。我们长风楼众人,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总有个出去的契机。我是关心则乱……”
说到这里,陈佻终于忍不住掉眼泪。当年她对上百十号武林好手,身负重伤都没有落泪,现在看着自己养大的三个姑娘要出谷了,心里别提多难受。她一把搂住翡翠和琥珀,哽咽着说:“等出了谷,你们要照顾好自己。凤岚从小就不喜欢打打杀杀,武功平平,你们两个要保护好她。还有你……”
她推开二人,捧起琥珀的脸蛋:“那年谷外饥荒,刘镖头把你送进朝岚谷,等出去了,有机会一定要找找自己的父母。”
琥珀这丫头最感性,看到陈佻挂着泪珠的脸,以及她说的话,琥珀眼角的泪水就跟断线珠子一样扑簌簌掉了下来,她哭着说:“周婶儿,如果我在外面受欺负,我一定回来找你给我报仇。”
陈佻点点头说:“遇到打不过的,就提剑仙陈佻,他们不敢把你们怎么样的。”
门外,周潇和李凤岚并肩站着,里面的对话俩人都听到了。
李凤岚挠了挠后脑勺,无奈说:“……周婶儿她,说的好像我们这一去就不回来了似的。”
周潇抬手给她头顶来了一巴掌:“死丫头片子,你不是个冷酷的人,装什么满不在乎?”
李凤岚撇了撇嘴说:“那我总不能进去跟着哭一场吧。”
话虽如此,可李凤岚感觉到眼眶涩涩的。是啊,这一出谷,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呢。以前在谷里闯了再大的麻烦,顶被周婶儿打一顿,以后在外面惹麻烦了……可能就要赔上性命了。
朝岚谷的清晨,白茫茫的雾气填满了整个山谷,这也是“朝岚谷”三个字的由来。
谷里的人们几乎都来送行了,场面有些沉默。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帮着三个姑娘把行李放到马车上。
一个头如乱麻一般的少年偷偷接近李凤岚,鬼鬼祟祟问:“岚儿(儿化音),你们三个,没问题吧?”
李凤岚没好气回答:“有什么问题?”
“不是,我的意思是,”少年耐着性子说,“要不带上我呗,我的功夫你是知道的,年轻一代里除了翠儿(翡翠)谁能打的过我?”
李凤岚白了他一眼:“上个月琥珀让你一只手,你在她手下都走不了二十招。”
周潇拎起少年的后脖领子,提溜小鸡崽子一般把他放到一边,语重心长对李凤岚说:“岚丫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李凤岚大大咧咧一笑,说:“周叔,你不用劝啦,我会照顾好翡翠和琥珀的。”
莫长风走到众人面前,面色和蔼,他对李凤岚说:“岚丫头,临走前我还是要交代你一下。”
“您说。”
“江湖上还有我们长风楼的人,出谷以后,先去山下的镇远镖局找刘镖头。刘镖头每年都来,你认识的。他会给你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人。”
“我知道啦。”
说完,李凤岚轻巧跳上马车,像模像样一抱拳,颇有豪气说:“诸位叔叔大爷,婶子大娘们,我们这就出了,不用担心,遇到危险,我们会跑的。”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会尽早查明当年的幕后主使的。”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谷中雾气开始慢慢消散。翡翠甩动马鞭,一声清冽的破空声传来,这辆马车开始缓缓向山谷外行驶。
陈佻看着逐渐消失在雾气里的马车,早已哭成泪人。刚才三个姑娘临行前她一句话都没说,不是不想说,是真舍不得说,真怕仨姑娘有啥好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