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班主任在放学后,把名单里的同学全部都叫到了办公室里来,讲了一大堆要好好相处的道理,然后让他们跟6钧行一一握手,说是以后要做彼此的好朋友。
关于整件事情的处理到这里好像就结束了。
可第三天,男生们却因为6钧行的告状,开始往他抽屉里塞垃圾、上体育课前把他一个人锁进器材室里、甚至靠打骂他取乐。
后来,班上的女孩子看不下去了,时不时地站出来替6钧行说话,男生们有的会住手,有的则会故意问她们:“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娘炮啊?”
这种话题就像是青春期的敏感线,谁一碰,谁就要跟着6钧行被迫承受那一声声骚乱的呼声。
三年过去,6钧行还是很容易哭,但他对于落在自己身上的欺凌一声没吭,把事情继续保持在可大可小,不会让老师惊扰到母亲的边缘。
直到有一天午休,6钧行听到班上带头欺负他的男生,在议论自己的妈妈。
“娘炮他妈在市里当收银员,看起来没什么文化,一听我跟娘炮是同班同学,还多给我塞了一个口香糖,拜托我多照顾他,真是笑死了,口香糖值几块……”
刺耳的笑声戳得6钧行泪腺生疼,他哭着冲上去,一拳打在了为的男生脸上,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咬着牙扇了对方一巴掌,把人抵到窗沿上,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把我妈妈给你的口香糖还给我!”
孔素臻确实没什么文化,家里两个哥哥一路念书念到高中,而她初中读到一半,就被父母按着头辍了学,后来孔素臻在学的,便是该如何操持起一个家。但6钧行不允许任何人嘲笑他的妈妈。
6钧行的突然暴起,把平时几个欺负他的男生都给吓懵了,四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看着脸都被打青了的“大哥”不知所措。
最后还是女生们把6钧行劝了下来,给他偷偷塞自己带到学校里来的小零食,安慰他不要再哭了,又匆匆忙忙地把班主任喊到班级里。
班主任从女生们七嘴八舌的讲述里,拼凑出了这场长达四年的校园霸凌,她心惊到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调:“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个人都没跟我说过!?”
忽然被凶的女生们委屈极了:“是6钧行自己不让我们告诉你的,说是讲了也没用,他之前试过。”
班主任倏地想起一年级时,6钧行放到自己办公桌上的那封手写信,当即怔在了原地。
6钧行放学之后,背着书包,跑到办公室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求班主任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妈妈。
“好,老师答应你。”班主任也逐渐红了眼眶,“当时如果下次再类似的事情生,一定不要动手打人,先来告诉老师,好吗?”
6钧行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乖乖地道了一声:“谢谢老师。”
那天,6钧行回家的时候还在惴惴不安,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又要牵累妈妈给人赔礼道歉,但令他意外的是,这件事情好像被班主任悄无声息地摆平了。
之后,班级里再也没人敢欺负6钧行,但他把人打伤了的事情,却不知怎么的,在年段逐渐传开了。
而别班同学好奇的眼神、添油加醋的谣言、不经意间闪躲的动作,构成了6钧行余下两年的小学时光。
6钧行猜过去,林暮南当时估计被那些传闻吓得不轻,不然也没道理能把事情一直记到现在。
“我是打人了,”6钧行垂下眼帘,“所以呢?”
林暮南眼睛一亮,兴奋地切换手机页面,按下录音软件的暂停键:“所以我已经把你承认自己过去打人的音频录下来了!你必须帮我去说服林云笙,起码让他去见我爸一面,不然我就把录音到网络上,曝光你!”
6钧行用手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睛,没忍住嗤笑出声。他扬了扬下巴,让林暮南拿购物软件的拍图功能,识别一下自己从始至终放在桌面上的东西是什么。
林暮南皱起眉头,不明所以地照做了。
跳出来的第一件对应商品:手持型防录音干扰器。
“你神经病吧!?”林暮南看呆了,“什么人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啊!?”
6钧行充耳不闻:“还有事吗?”
林暮南的嘴巴一张一合,说不出话来。
“那换我来说一件事吧?”6钧行笑了。
林暮南没心机使手段,就是笨,但也有可能正常长大的小孩,在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想到的最过分的办法也就是这个水平了。
但6钧行不一样。
他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就找到了这个跟充电宝一体两用的干扰仪揣进兜里。
来的路上,6钧行还在给白昊消息,说“一个跟林老师关系不太好的人,突然约他出去聊事情”,问白昊可不可以在一个小时之内,赶到餐厅门口等自己。
因为这样即便被人不小心拍到,也可以对外解释是聊工作。
之后他进到包厢里,不摘口罩,警惕拍照后被p图表情造谣,不吃东西,怕食物里被下了额外的东西。
这就是跟林暮南同龄的6钧行。
一个月前刚刚年满十八周岁的6钧行。
“我不管你做什么事情,哪怕你想曝光我打人、有暴力倾向,我都不拦你,”6钧行语气一沉,眼神冷冽,警告道,“但别想着拿我去威胁林云笙,不然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