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闻言啐道:“偏你这猴儿知道的多!”话虽如此,语气却还是有些心虚。
但她人虽快老没了,却还没糊涂,知道甚么是分寸。
她同黛玉解释道:“别听凤哥儿浑说,便是那位说了,我也不能点头。如今娘娘是至尊至贵之人,能如此顾念贾家,贾家能在京中地位然,无论相府还是公府都敬着,还不都是娘娘多看贾家一眼?
可娘娘多看贾家一眼,是因为旧日里的情分。二太太和娘娘却没甚情分,琪哥儿也一样,见也没见过两面。
二太太倒是隐约提过一嘴,让我教训了顿,也就通了。
她是有些手腕,但素来和声细气,也讲理。”
凤姐儿不高兴了,道:“老祖宗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当年管家时不讲理一般。”
薛姨妈正巧进来,先与贾蔷、黛玉等见礼问安,贾蔷随意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拘礼,鸳鸯就连忙搀扶住,免了她的礼。
黛玉也笑道:“今日微服出来,只见家礼,不行国礼,姨妈不必如此。”
宝钗上前搀着薛姨妈上前落座,薛姨妈一一笑着与诸人颔见过后,打趣凤姐儿道:“娘娘怎又不讲理了?”
她是凤姐儿亲姑姑,宝钗位格还高凤姐儿一头,所以薛姨妈开起顽笑来也不心虚。
凤姐儿气笑道:“我何曾不讲理过?是老太太说二太太是个讲理的人,只夸人家讲理倒也罢了,非巴巴的再来句人家素来和声细气……”
众人都笑了起来,宝钗更是戏谑道:“老太太当年是被你哄了去,才以为自己喜欢你闹腾的性子。这些年总算缓了过来,明白叽叽喳喳的吵的人头疼,凤辣子就成了糊皮辣子了!”
贾蔷忽地问道:“薛蟠如何了?”
薛大头上回惹出好大祸事后,又断了胳膊,就一直在牢里待着养伤。
却也不是坏事,朝廷拔除江南九大姓,动静何其惊人。
薛蟠要在外面,难保会被牵扯进去,如今身在死牢里,别人也不好再攻讦,没啥用。
听他问,薛姨妈忙道:“好好好,都好,劳皇上挂念那个孽障了!”
里面的弯弯绕绕李鋈早就亲上薛家讲了个明白,薛姨妈也知道好歹。
尽管薛家失去了半数家财,丰字号也失去了继续挂靠德林号,开挂一般敛财之路,甚至将来要挪移出海。
但这已是天家对薛家最大的保全了。
不然,等将来李銮上位后,薛家就是最肥的一头猪……
当然,这话李鋈没有明说,只是点了点……
贾蔷笑道:“薛蟠此人,其实并不坏。朕的旧友就那么几个,他为其一。只是这些年始终不见长进……罢了,只要不进京,他一般不会出事。就在外面,恣意高乐的过一生罢。”
薛姨妈喜道:“能得皇上金口玉言,是那孽障,也是薛家最大的福气!有皇上的庇护,那孽障必能平安富贵一辈子!”
宝钗却垂下眼帘,心中轻轻一叹。
只一句“不要进京”,就断绝了薛家成为大燕名门的希望……
不过,她兄长也的确不像是能撑起名门之人,罢了……
“今儿皇上、娘娘们若不急着回宫,就去园子里再逛逛罢?”
贾母忽然提议道。
只是贾蔷等看着她已经黑的面色,都担忧她的身子骨能不能担得起。
贾母却宽慰道:“不必担忧我老婆子,这些时日,反倒觉着精气神更好了些!”
然而众人闻言,心里却都是一沉,不约而同的生出回光返照四字来……
贾蔷沉吟稍许后,同黛玉道:“既然如此,那就逛逛罢。今儿天气也好,打人回宫,问问其他人愿意不愿意来?都是在园子里待过的。”
他隐约觉着,贾母的时间,或许真的不多了。
不过,也算不上悲事,这位老太太才是真正享尽人间富贵……
况且,因为当初对黛玉的抚育之恩,泽陂三代,人生何其圆满……
黛玉自打人去传告,也不到中午一会儿,大批车马就赶到了宁荣街,荣国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