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喀尔喀蒙古之乱最僵持时,二人在大雪夜,连蒙古人都不敢外出的情况下,率三千牛骑,抱着有去无回的姿态,奇袭喀尔喀汗王大帐,一举覆灭了喀尔喀三部勾结厄罗斯分裂疆土之祸,抵定大燕北疆!
这等奇功,才让二人一举封侯,并一步步入主五军都督府,成为权倾天下的军中巨擘。
但是,和其他世袭武侯不同,他们是“底层”出身,虽非平民,家中原也不过是三四品的武官,没有大富大贵过。
一朝骤贵,登上高位,自然是极好的,只可惜荷包仍是瘪的。
若无横财暴富,怎符合他们的身份?
这时,都督府的前辈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出现了,为他们指引了一条通往金山银海的康庄大道!
宪卫和军法司,执掌军中军纪大权,有稽查、惩罚军中任何违纪行为的权力。
这样的权力,一旦想要谋财,比弯腰从地上捡金元宝都要容易,来钱都要快……
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有无数回。
而宪卫和军法司中刚正之人,也会被他们抽离调任。
有想要揭他们,坏他们财路的晦气之人,就会被他们以军法肃整之……
这几年来,他们积累了庞大的财富,多到他们自己都不敢随意花销的地步。
而兴安侯徐良和武康侯李珍,则用这些银子,去建设他们的封国……
谁都不去想,有朝一日出事了怎么办。
不敢想,也不愿想。
就将脑袋蒙在土里,继续吞钱。
他们已经停不下来了,即便他们想收手,下面被他们拉扯起来的黑犬牙们,也停不下来……
原本一直心存侥幸,以为会蒙混过关,可是这次指婚,却将这份侥幸骤然打破……
恐惧,无尽的恐惧!
从指婚那一天,两家诰命回家后面色不对起,他们每一天夜里都难入眠。
便是睡着了,也会被全家抄斩的噩梦惊醒。
肝胆俱裂!
可是到了这一步,他们还能如何呢?
举兵反叛吗?
可他们虽权重,然一旦入了中枢,也就脱离了一线野战军,以大燕如今的军制,和从未放松过的思想教育,他们根本调不动!
听说要谋反,怕是第一个先干掉他们!
绝路啊……
“兴安侯,和武康侯那边,你去过了吗?”
许久之后,赵嘏声音低沉的问道。
田原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道:“那二位,正准备离京,去封地。”
赵嘏不知怎地,忽地开始大笑起来,且一不可收拾,连眼泪似乎都笑了出来。
好一阵后方止,随即却是面目狰狞的咬牙道:“本侯一世英雄,怎就会信了这等痴蠢忘八的话,落到这等地步?还想离京去封地?!”
田原叹息一声,道:“也是没法子,真的怕了。虽然他们告诉我,断不会有事,天子会善待功臣。可是从他们的眼睛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吓的半死。其实他们自己也明白,走不掉的。他们从都督位上退下去后,就住进了西山行宫,成了国老,以备天子垂询国事。身边服侍的人,都是天家之人。连护卫,都是天子亲兵绣衣卫。没出事前,这自然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可一旦有事……这些身边人就能按死他们!”
赵嘏听了遍体生寒,何止那些退下去的国老会如此,他们这些执掌帝国最高权力的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还有,挽救的余地没有?”
赵嘏惊惧之余,心有不甘的问道。
田原满脸苦涩,摇了摇头……
不过,顿了顿后,迟疑道:“若是,咱们去寻圣上自……毕竟,是有功之臣。”
赵嘏闻言原本灰败的眼睛忽地一亮,道:“皇上其实最是心软,说不得……”
田原摆手道:“莫要心存幻想,如今本侯愿以项上人头,换取家人脱身。至于那些富贵,都散了罢。”到底是敢冒死奇袭汗王帐的狠人,念及此,田原起身,沉声道:“走,入宫去见皇上!”
……
西苑,勤政殿。
林如海、曹叡、吕嘉、薛先、陈时等一众已经退位致仕的国老,并张潮、韩琮、万良、赵霁、于万洲、兴觉、杨通、王佐等现任军机大臣和五军都督们,在听完赵师道所言宪军、军法司之乱象后,无不震怒!
一连串的质疑声,混杂在一起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