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快说!”
“果真能见花解语?”
“真的假的?薛兄你莫吹大气!”
众人七嘴八舌的追问,薛蟠既得意又恼火,终忍不住道:“吹大气?我如此诚实良善之人,何时吹过大气?”
冯紫英笑道:“没道理啊,我上回能见解语姑娘一遭,还是托贵人之福,远远见了一遭,根本没机会言语。”
贾宝玉则畅想道:“据说解语姑娘色艺双绝,已过无数古今名妓。我若能与解语姑娘相识,得闻其声,得观其面,纵即刻就死,死了化成灰,也值了。”
贾蔷侧眼看了这小子一眼,虽然当下人都早熟,可见一个将将才十二三岁的毛头小子下这等毒誓,他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薛蟠被追问的急,终于说出缘由来:“说来还是因蔷哥儿之故,那日里得知你被珍大哥还有我姨丈他们污蔑,逐出贾家,连老宅都收了,我心里大恨,气不得抄起门闩去跟他们理论。可你们也知道,我老薛家如今就我一个,全靠亲戚帮衬才能支立门户,若是恶了他们,唉……”
贾蔷忙劝道:“朋友相交论心不论行,薛大哥有此心,便比黄金还赤,何须如此自责?”
又对面露惭愧之色的贾宝玉道:“此皆贾珍以谎言诓骗令尊,非令尊污蔑于我。”
听他口中的称呼,贾宝玉就知道贾蔷彻底死了再回贾家的心,一时间不知到底该如何是好,竟痴了去……
等摆平二人后,薛蟠继续道:“我心里着实窝火不痛快,便带了几个随从出城,原想看看能不能寻几个良家……咳咳,想看看景儿散散心。谁知带路的是个眼瞎心黑的贼王八,竟带错了路,引得他祖宗去了坟场,这个蠢笨下流胚子,我……”
眼见薛蟠越说越气,冯紫英忙忍笑拦道:“文龙文龙,莫气,说不定就能引出一场奇遇呢。”
薛蟠一听高兴了,大声道:“呔!朝宗你真聪明,竟猜着了。我一见居然走岔了道,去了死人窝儿里,先把那废物点心狠抽了几鞭子,就要往回走,你们猜怎么着?”
贾宝玉笑道:“莫非遇到花解语了?”
薛蟠一拍大腿,气笑道:“想得美!第二个带路的长随,又他娘的走岔道了!”
“噗!”
蒋玉涵正喝凉茶,闻此言一下没忍住,一口茶水喷出,伏在几边很笑。
其他人也被这转折给闪了腰,连贾宝玉也一并大笑起来。
薛蟠自己回想起来也是又好气又好笑,道:“那地儿原有些邪性,一片林子起的密密麻麻,林子里面的道又乱七八糟,难怪我们走岔。”
冯紫英笑道:“那片我也知道,是有高人布下的……好好的大道你们不走,非要图快走小道,你们不迷路谁迷路?”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设有家庙,家庙后便是宗族坟地。
只有寻常百姓人死后,才会埋在乱坟场内。
薛蟠闻言,非但不反驳,反而得意道:“这就是命数,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我虽走岔了道,却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原来走岔道的不止我老薛,还有那大美人花解语!花解语姑娘出身贫寒,她老子娘就埋在坟场里,恰巧那日是她娘的忌日,因不愿惊动外人,所以只带了随身丫头和几个随从,赶着车就来了。不想先是出城后碰到了无赖子,不知他娘的怎地就看到了她丫头的脸,一路追了上来,三个随从留下阻拦,一个赶车带花解语和她丫头先逃了出去,结果逃进那片林子里,找不到出路了。”
冯紫英闻言,大为惊奇:“文龙,你见了那花解语,没动凡心?这可不像你的为人啊!”
薛蟠在江南为了抢丫头打死人的事,他们谁不知?
薛蟠却晦气道:“没的提这事作甚,你以为当初那事我就凭白过去了?我妈天天唠叨不说,我姨丈,我舅舅,哪一个没教训过我?要不是因为这,说不得我薛家这会儿就在王家呢,也得亏没去……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总之,得闻她是花解语,我就恭恭敬敬的护着她去祭拜了她娘,又送她回城。这……说救命之恩不为过吧?也就是咱老薛人性好,不然换成你朝宗,保准让人以身相许!”
贾宝玉笑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人报答的?”
薛蟠瞪眼道:“我是施恩图报的人吗?不过嘛……”话音一转,又得意道:“解语姑娘自己觉得大恩深重,就认了我当大哥!还说我每月都可去丰乐楼见她,你们等着,等下回我去见她,必请她入会!”
贾蔷闻言心里感慨不已,果真一个蝴蝶的翅膀,就能引起海啸般的改变。
若没有他出现,薛蟠也就没这个造化了……
莫要小瞧一个花魁,更不要小瞧一个天下第一花魁背后的力量。
贾蔷笑道:“那就这样,有机会你提一提就是,不强求。若让人家觉得你挟恩图报,反倒不美。至于这会馆选址何处……”
冯紫英笑道:“就由我去寻地儿吧,既然只是自己人高乐之处,倒未必一定在贵所。我心里大概有数,明儿去寻一遭。不过,要办这会馆,花费嚼用终究少不了的。”
贾蔷笑道:“既然此议由我所起,那就由我出个大头吧。我出五百两,占五成。”
冯紫英笑道:“看来蔷哥儿近来果然财了!我手头没那么多银子,出个一百两,占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