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芸社以前演出,郭德强上台说长篇单口相声,总是在进正活之前先甩几个包袱。
单口相声很难说,尤其是长篇的单口相声,这种是偏向故事性的,可能半天出不了一个包袱,而且开头都有一些拖沓。
萧飞上台前也很担心自己还没说两分钟,就有观众不耐烦,一下两下达不到人家心里想要的那个点,到时候怕是真的要撅在台上了。
所以在入正题之前,他原先也是想着来了一段单口小笑话,要先让观众笑了,要把观众给勾搭住了,这样接下来的东西就好说了,这算是一个小技巧。
几个包袱一出,观众只要笑了,就算是把人家给勾搭住了,萧飞就可以开始说正文了。
但是,今天萧飞说的是开场活,留给他的时间有限,真要是在台上半天入了不了正活,后面的演出就没法进行了。
所以连着在自己的身上砸了两个挂,萧飞立刻就要入活:“相声虽然很多都是艺人编出来的,但也有很多都是真事,不管是现在的还是过去的,哪怕是古代的,这都是有据可查的。”
“就像咱们今天要说的故事就是真的,故事生在哪儿呢,就在京城复兴城门外面的真武庙,故事生的时间就在清朝的道光年间。真武庙在道光十年重装修过的,所以那时候的真武庙还很热闹的,占地二亩八分,有房子十二间。这个故事就要从真武庙的门前说起,深秋时分······”
于清在后面听着,微微皱眉:“怎么这么急着就要入活,太早了点吧?场子还没热呢。”
内行人都能听得出来,萧飞刚刚从垫话切入正活的时候,有点儿生硬,而且,入了正活之后,稍微有点儿磨份了。
于清心里有点儿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该拦着点儿,萧飞要说单口也没关系,虽然没正经上过台,但手底下也是有几段把杆活的。
比如萧飞曾在他面前成本大套演过的《官场斗》,那是已经熟透了的活,上台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今个第一次上台,就该表演那些很成熟的东西。
“师哥!别急,再看看。”
郭德强说了一句,连头都没转,注意力已经全都在萧飞的身上了。
他不知道萧飞到底能把《九头案》说到什么程度,真要是像于清说的那样家传,没准还真能听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相声段子是没有台本的,每段活就算是师父教徒弟也是口口相传,因为这本身就不是个约定俗成的玩意儿。
单单是这段《九头案》,开篇这一段,郭德强曾听三位老先生说过,可每位老先生说的都不一样。
相声就是如此,一个字重一点轻一点,一个词语快一点慢一点,这里面产生的影响是非常大的,而这里面的窍门除了师父教授,就要靠艺人自己在表演中慢慢积累了。
比如一段《论捧逗》,稍微有点儿基本功的都能说下来,可为什么这段相声在台上演了几十年,现在说起来,观众还能笑?
这是演员的能耐,得把传统的活也变成自己的。
萧飞到底能说成什么样?
郭德强也很是好奇。
舞台上,萧飞也渐渐进入了状态,刚才他确实有点儿赶了,可是没办法,一场演出,开场的作用就是帮着后面的演员热场子,这就要求开场活的时间不能太长。
“马三说:哥哥呀,您给我一条道儿吧,我是真没辙了。闷二听了忙说:咱哥俩是把兄弟,你没辙了,我也没辙啊。不过现如今有一条道儿,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仅能还钱还能让你上一财。”……
“马三说:哥哥呀,您给我一条道儿吧,我是真没辙了。闷二听了忙说:咱哥俩是把兄弟,你没辙了,我也没辙啊。不过现如今有一条道儿,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不仅能还钱还能让你上一财。”
“马三问了:这怎么了?闷二说:你要是真想财,你明天早上就早点过来,给我帮一个忙,帮完这个忙之后,我欠你的钱翻着倍给你。”
“这什么忙啊?明儿一早,你去砖塔胡同,你上那儿等我去,那儿有一家死了人了,办白事,别的你甭问,看见那家办白事,你就在哪里等着,等着我过去,然后我让你干嘛,你干嘛,咱俩一合手就把事情给办了,行不行?”
这一个坑就算是埋下了,《九头案》最大的特点就是坑多,一个坑接着一个坑,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典型的悬疑故事,到处都是坑,悬念迭起,让人无法自拔。
萧飞继续往下说,开始刨第二个坑了:“马三就把那死尸脑袋上面的帽子摘下来,戴在自己头上了,然后就回家了。”
“在家里睡觉,到了夜里十一点多的样子,他隐隐约约听见了外面有人在说话:把帽子还给我。”
萧飞自小跟着老爷子学艺,后来又在几个老前辈的跟前,那个时候,他们家经常来一帮相声,评书圈子里的老先生。
因为传统曲艺势颓,老先生们都没有了表演的机会,就在他家里过干瘾,萧飞整天泡在这种氛围里,就算是不想听,耳朵里灌满了,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学会了。
此刻他在台上,不由自主的就使出了袁先生评书的功夫,一下子就把故事的场景搬到了观众的面前了。
“马三听到这个声音蹭的一下就坐起来了,东张西看,但是却听不见任何声音,这心里正是犯嘀咕呢,忽然又听见外面又响起一句:把帽子还给我。”
“这一声听得是真真的,马三坐这儿就感觉从脚底下有一股凉气噌楞楞地往上冒了出来,当时就傻在那里了。哎呀我的妈呀,谁谁谁啊,谁啊?连喊了好多声,就是没人搭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