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园子上人不多,萧飞扒着上场门侧幕条偷偷瞄了一眼,一楼的散座也就坐了不到一半,二楼就更别提了,窗户都没挑起来。
天桥乐这园子要是坐满的话,连带着二楼的包厢能坐个五百多人,照着今天这座,刨去园子的租金,杂七杂八的费用,再给演员开出去份钱,根本落不下什么。
可就算是这样,德芸社的生意,在同行当中,也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现如今,整个京城,相声班社少说也有二十多家,先不说赔赚,能卖得出去票的园子,充其量一个巴掌都数的过来,剩下的基本上都是靠着送票,来维持那虚假繁荣。
德芸社在这众多相声班社当中,反倒是成了一个异类。
不管生意怎么样,就是不送票。
按照郭德强的话来说:“我干的事买卖,说相声要是不赚钱,那就真没什么干头了。”
“少爷!今个座不火啊!”
于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萧飞的身后,也朝着外面瞧了一眼,语气带着点失落。
萧飞知道自家师父的心思,虽然不是这德芸社的正式演员,可他是真心爱相声,盼着相声能好。
如今这京城相声园子不少,可要说运营最好的还就是德芸社了,只是,瞧今天这上座率,再这么下去,怕是德芸社也得和其他曾经短暂红火过的相声园子一样,迟早关门大吉。
“嗨!师父!都这样,下午场能有个百多人花钱进来,就算不错的了,晚场应该能好一点儿!”
相声回归小剧场!
这是师徒俩个共同的观点,特别是去年,于清和郭德强搭档参加央视的相声大赛,两个会说相声的最后输给了一帮不会说相声的,更是让于清大失所望,想要通过电视的宣传能力复兴相声的念头彻底死了。
“师父!您别着急,我看让相声回归小剧场这一步走得没毛病,现在您瞧着一百多观众,您觉得少,那是您忘了咱们刚来这边帮忙的时候了,那会儿一场演出,台底下能坐个二三十人都算不错的了。”
最尴尬的那场演出,萧飞都赶上过,台上一个人,台下一个人,台上说单口的邢先生说到一半,台下那位的手机还响了。
邢先生看着人家接电话,只能站在台上干等着,当时,萧飞就坐在上场门,别看他没露面,可也差点儿犯了尴尬癌。
不过,让相声这门来自于民间的艺术回归民间,这一步棋,绝对没有走错。
相声这门世俗的艺术本就不该去那些个高大上的地方生存。
上电视台录节目的时候,说个荤口,分分钟就能让你唱《铁窗泪》,而且,上电视说相声,充其量也就能给了十来分钟的时间。
那够干什么的啊!?
梁子都没拉直,黏子都没磨开呢,时间到,该下场了!……
梁子都没拉直,黏子都没磨开呢,时间到,该下场了!
我去你的吧!
鞠躬下台,演员说了个狗屎,观众听了个寂寞!
于清知道徒弟是在宽慰自己,不过想想前两年德芸社的境况,也就释然了,对啊,总归还是越来越好了,想要把观众重拉回园子里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今天是百多人,明天也许就奔着二百走了。
不着急,慢慢来!
“师父!您今个一会儿跟着我师叔嘀咕,一会儿又跟着我京叔嘀咕,还都把我给支开,到底什么事啊?”
于清笑道:“别瞎打听,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肯定让你知道,行了,别说了,老实待着看演出!”
萧飞这会儿也听到有人走过来了,赶紧起身,见来的是邢先生和潘芸亮,连忙拱手:“师爷,师弟,辛苦!”
邢先生笑着点了下头,潘芸亮则连忙拱手还礼。
这都是规矩,旧社会人人都拿说相声的当下九流,可谁能知道,相声门里的规矩有多大,不走进来根本就不了解,外人越是瞧不起,自家就越是得把自己当回事儿,所谓的天地君亲师,在相声这个行当里,那是最被尊崇的。
站在台上可以敞开了随便说,哪怕搭档是长辈,也能任意抓哏,但是到了台下,该怎么着就是怎么着,那是一点儿都不能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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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台上无大小,台下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