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暖阳冷笑着离开肖卓,一边走一边又轻飘飘地抛下了一句:“醒醒吧,我的傻前夫!”
肖卓看着蔺暖阳摇摇晃晃的背影,愣住了。
蔺暖阳一坐进出租车就靠在了椅背上,司机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是不舒服吗?去医院?”
不知怎么,蔺暖阳突然想起了那个最近都不敢想起的大男孩,在她不舒服的时候,他总是沉默地观察她的状况,然后伸出细长好看的手指为她诊脉,他的话永远都那么少,引得她不自觉地开始讲述是怎样的不舒服,那种感觉不是在看医生,更像是一个想得到关爱的女人在撒娇。
蔺暖阳下意识地将手腕抱住,张嘴的瞬间差点呕吐,而后便是心悸眩晕,身体不自觉地向一侧倒去。司机吓了一跳,赶忙探过身来,问她要不要去医院。蔺暖阳全身都是汗,手抖得不成样子,眼皮开始狂跳起来,费力地说:“中医院。”
司机立刻动汽车,向中医院冲去。
凌晨的中医院急诊室门可罗雀,医生坐在办公椅上假寐,看到蔺暖阳立刻站了起来,问道:“哪里不舒服?”
司机简单将情况说了,蔺暖阳唯恐耽误他工作,只好将陶云澈的名字告诉了医生。医生一听,脸色变得有些奇怪,而后说:“稍等,我打个电话。”
医生很快回来。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蔺暖阳的脸竟然苍白过了眼前的纸。他赶忙说:“你先去病床上躺一会,我给你检查一下,云澈一会就到。”
蔺暖阳实在顾不上那么多,躺倒病床上闭上了眼睛。
最多二十分钟,陶云澈冲了进来。医生立刻站了起来,把诊断结果简单说了。陶云澈心里有数,谢过医生走到了病床前。
蔺暖阳侧躺着,躺得并不安稳,似乎一直在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直到陶云澈走近,她不再辗转,竖起了耳朵。
有一种人,无需看到他的脸,也无需听到他的声音,仅凭一声呼吸便能认出。尽管蔺暖阳闭着眼睛,尽管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对抗眩晕上,但一听到他的呼吸,她便认出来她。
陶云澈带着这个城市凌晨独有的潮气,裹挟这几个月的风雨和沧桑出现在了蔺暖阳的眼前。他压抑着急促的呼吸,额头有汗珠滴下,在降温的冬季里,满脸通红地像遇到了酷暑。
他肯定是飞奔来的。
蔺暖阳突然想哭。
陶云澈蹲下身来,用他那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蔺暖阳,轻轻叫了一声:“暖阳?”
蔺暖阳装不下去了,还未睁开眼便搂住了陶云澈,痛哭起来。
“最好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太过激动。”医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煞风景,但在这种时候,医生的操守提醒他当其冲的是治病救人。
蔺暖阳吸了吸鼻子,松开了陶云澈,却不去看她,视线压得低低的。他将她轻轻放回到病床,转身看向了医生。他仍然没说话,为她检查着。医生条理又清晰地将她病以来的各种反应进行了详细说明,最后总结言:“挺严重的,我建议住院治疗。”
这时候陶云澈刚将手指放到蔺暖阳的脉搏上。
蔺暖阳没出息地抖了一下,一抬头,与陶云澈有了重逢以来的第一次眼神交流。她断定,他在垂下眼帘的时候,肯定红了眼眶,不然他看向她的眼睛里不会潮湿成这样。她在心里叹息着,一点点欣喜升腾起来,而后云一样地扩散,逐渐将整颗心都包围。这种欣喜很上头,她觉得头似乎没那么晕了。
陶云澈放开蔺暖阳的手腕:“最近还时常耳闷吗?”
蔺暖阳现在就耳闷,不止耳闷还耳鸣,声音也听不太清楚。她点了点头:“我是要聋了吗?”
陶云澈没有回答,手伸出一半却停在了蔺暖阳的额头上方。
蔺暖阳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陶云澈的手,她知道,如果放在之前他会揉揉她的头,这是他安慰她时的习惯动作,这种习惯就像吃饭时要先张嘴一样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可现在,在外人面前却怕她有所顾忌而令他踯躅。
陶云澈的手还是没能放下,转身对医生说:“不用,我带她回去,她的病我最清楚。”说着打开了打车软件。
医生帮陶云澈扶起蔺暖阳,跟在他的侧后方问:“你怎么样?”
陶云澈看了蔺暖阳一眼,用极其轻微的声音回了两个字:“很好。”
医生决定不再打扰他们,回了办公室。陶云澈扶着脚步虚浮的蔺暖阳,慢慢地穿过医院走廊,坐进了停在门口的网约车里。这一次,他没有单独把她放在后座,而是一起坐了进去。她将小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角度,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我过得一点都不好。”陶云澈说,“我以为我已经摆脱了那种一睁眼全是糟心事没点奔头的无力感,可你见不到你这段日子,我觉得好像有一只大手又将我拉进了深不见底的水中,窒息又绝望。”
蔺暖阳的脸色看上去稍稍好了些,握住陶云澈的手也渐渐有了力气。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在车颠簸的时候趁机亲了他的脸一下。
陶云澈似乎笑了,将蔺暖阳的手又握紧了些。
两人一同回了陶云澈家,一进门陶云澈便帮蔺暖阳换上了一套非常舒服的女士睡衣,又马不停蹄地为她针灸、在一些穴位上外敷了几贴中药。不像之前要挨几天症状才会减轻,四十分钟左右,眩晕感明显好了许多。
“感觉好些了吗?!”陶云澈将针放进盒子里,坐在了床上。
蔺暖阳这会儿已经可以轻松坐起来了,问:“几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