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云澈迅将蔺暖阳乱动的手反剪到身后,听她喊痛又稍稍放轻了力度,平静地说:“你说对了,我就不是个男人,我要是的话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男人结婚?”
蔺暖阳好不容易擦干的泪又流了下来。陶云澈叹息一声,摸摸她的头:“睡吧,你喝太多了,再晚睡明天更不舒服。”
蔺暖阳很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没心没肺地很快就睡着了。陶云澈却是一夜未眠,一会儿难过得要死,一会儿又开导自己她不爱肖卓,这样的婚姻毫无意义。他说的是实话,因为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真的会和肖卓结婚,所以才会表现得无比洒脱,只是,事到临头他才真正体会到。
夜里,蔺暖阳翻了几次身,还打了短暂的几声鼾,凌晨的时候嚷着口渴,喝完了又去上卫生间。折腾了大半夜,陶云澈更是睡不成,等到点起床去上班的时候,甭说是宿醉的蔺暖阳,连他的头都是疼得要裂开。
蔺暖阳瞪着怎么都睁不开的一双眼去瞧陶云澈,哑着嗓子问他:“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没睡好?”
陶云澈严重怀疑蔺暖阳前一晚是不是喝断片了,好气又好笑地盯着她:“你酒品真不怎么样!”
蔺暖阳从未喝醉过,清醒得很,看着陶云澈的表情决定装糊涂,堆了满脸地笑去讨好他:“我昨晚是不是闹你了?我说什么,还是做什么了?完了,我不会那什么你了吧?”她夸张地捂住嘴巴,掀开被子就去看。
“嗨!”陶云澈佯做生气,轻轻地打了蔺暖阳的手一下,“脑子里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起床,快回去吧,我还得去上班。”
“你撵我!”蔺暖阳故作委屈。
陶云澈刚要下床的身影又停下了,背对着蔺暖阳坐了一会,才又转头用无比凄凉的声音问:“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蔺暖阳注视着陶云澈起身走出卧室,那身影要多落寞有多落寞。他的背不再挺拔,腰似乎也微微弯了些,垂着头,只看背面就知道他有多沮丧。她也没心情再逗他,起床换衣服,趁他在厨房做早餐的空档不辞而别。
陶云澈端着煎蛋走出厨房,房间静悄悄的,一点蔺暖阳的声音都没有,不用去找,他就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没有胃口,还是强撑着吃掉了早餐。
蔺暖阳回家的时候蔺董正在餐厅吃早饭,看到她,什么都没问,约她出去走走。蔺暖阳吃了两口,很快换好运动装,和他一起出了门。
天气很好,别墅前就是大海。父女俩沿着海岸线毫无交流地漫步了一会,蔺董在犹豫是否主动提一下肖卓的事,而蔺暖阳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
木栈道上走来一家三口,看上去一两岁光景孩子不肯让爸爸抱,挣扎着要到妈妈的怀里。妈妈故意逗着孩子,围着爸爸与孩子躲猫猫,孩子一会哭一会儿又笑了。等他们热热闹闹地经过,蔺暖阳已看直了眼。
蔺董站在不远的地方等女儿,看到这个情形,识趣地决定还是先不要提。
蔺暖阳目视着一家三口走远,垂走到蔺董身边,决定说出这段时间一直困扰她的事。
“爸爸,哥哥让我去总集团帮他,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这事儿他跟你商量了吗。”
蔺董点点头:“早就说了,我同意。”
蔺暖阳转身看向大海:“我其实有些犹豫。小叔早就防着我,我这再一和哥哥联手,他肯定会有所动作。蔺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内部再出问题就更是雪上加霜,最重要的是哥哥,不能平白无故地还没施展拳脚就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先束缚了手脚。”
蔺董叹了口气:“这些我们都想到了。你哥这次态度非常强硬,说一直当鸵鸟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该正面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他在这个时候提你去集团的事,还有一个原因是肖家。现在馨阳的投资已经到位,肖家的态度也很明确,你小叔就算冲肖家,也会有所收敛的。”
蔺暖阳看着眼前的大海,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的意思是,从现在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和肖家连在一起了。”
蔺董看一眼女儿,近乎于冷酷地说道:“是的。”
蔺暖阳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拍拍手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婚期定下了吗?”
“你爷爷找大师选了两个日子,一个是半月后,一个是一个月后。我的意思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你呢?什么想法?”
“那就一个月后。”蔺暖阳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在结婚之前,我想搬出去一段时间。”
“行,去透透气吧!打算什么时候搬?”
“越快越好。”
“好,这几天我让詹野和阿姨先给你去打扫一下。”
房子是现成的,还是那套小公寓,她一个人住足够了。原本蔺董是舍不得蔺暖阳的,毕竟还有一个月她就嫁人了,可他也知道,她太压抑了,在这个硕大的房子里,她一点自由都没有,搬出去挺好,能清静一天是一天。
蔺暖阳在去集团报道之前先去了馨阳看工程情况,资金一到位,工程立刻重新启动,院子里热火朝天的全是人,蔺暖阳一个外行也看不出什么,再加上工程负责人不在,草草看了一圈便回去了。之后就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搬进的公寓,等一切收拾妥当两天又过去了。这期间,钟守意不放心,就算再忙也会在晚上下班后抽出时间去公寓看一眼,碰不上她放下东西就走,碰一块了就一起回家。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绝口不提她结婚的事。
原本想着周五搬家,因为钟守意又给她添了几个新家具还找了检测和清除甲醛的公司,一折腾又是大半天,蔺暖阳只好将搬家的时间改到了周六。
这几天蔺暖阳一直忙着搬家的事,不能停,一停结婚的事就会往脑子里钻,再想一想陶云澈的事就开始百爪挠心。她已经好几天没主动和他联系了,而他也不主动联系她,两人没吵架,也算不上冷战,更不是赌气,更多的像是在逃避。几次打开微信对话框又关掉,明明攒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样的情况持续良久,她默默地将手机放回到了床头柜上。
周六一早,蔺董亲自开车送蔺暖阳去了新家,又是好一阵叮嘱。她既心酸又无奈,开玩笑说要给蔺董找个老伴。估计是想起了亡妻,他红了眼眶。她一阵哄,越觉得爸爸确实老了,越来越像个求人关爱的小孩子。
中午,肖卓出现在了公寓。这次比较反常,难得在大白天打扮得人五人六,头抹了至少半斤胶,看到蔺暖阳开门,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束鲜花,99朵红玫瑰,俗气得她直翻白眼。她没让他进门,放下东西直接去了车库,让他上车,等他系好安全带,一踩油门上了立交桥。
快到地方了肖卓才知道蔺暖阳压根不是要请他吃大餐开什么暖房party,而是去看望肖董。她是前天听爸爸说肖董又住院了,这次住进了中医院。这几天忙着搬家也没腾出时间去探望,她对自己说,既然知道了,不去似乎不太礼貌。到了中医院,肖卓坐在车里不想下车,爷俩因为钱的事正在置气,谁也不想搭理谁。蔺暖阳也不管他,先一步下了车,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陶云澈,送了一条在心里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的消息。陶云澈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