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身体被人抱着往外走去,我意识中仍旧在复盘此次樱花宴之事。此番樱花宴,除了二殿下在我递簪子的那时候有些失态,其他时候表现堪称完美,大名应是察觉不出什么。待此次禁足一月之后,大名应该就会対二殿下委以重任。
毕竟都将他从鸟取召回来了,四年多的考察期也足够大名放下対二殿下的防备。一个在鸟取能压制住西尾家,但却喜好女装、沉迷美色歌舞及各种奇技淫巧的儿子,有点小聪明却绝不可能当一国之君。只二殿下喜穿女装这一点,就将他彻底排除了继承人的行列,只能说二殿下是一枚完美的棋子,而且还不存在反噬的风险。
况且二殿下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奢靡。大名用他时,他这点爱好不足为外人道;大名恶他时,一个与民争利、搜刮民脂民膏的帽子就能扣在他头上,再佐以舆论,让他永不翻身不是难事。但是一切没有绝対,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以二殿下的手段,必不至于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二殿下那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我这边——一个在外人看来实力受损,再无恢复可能的身体,应该也足够抵消大名対我私下与二殿下有来往这事的不满。
更何况大名可是为了我“亲自”驳斥了他的亲妹妹,还在千钧一之际“阻止”了羽衣忍者対我出手。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啊!不止我、甚至千手一族,以后都要対他感恩戴德哩!
我都能猜到几分大名的想法。大名必然觉得:我将你们千手看得如此之重,甚至要让我的儿子亲自给你千手的忍者道歉,又出言阻止妹妹対你们出手,保下了你们族长二子的性命,你们千手还不対我感恩戴德?
但是,上杉夫人若无大名授意如何敢直言要杀我?羽衣忍者没有大名默许又如何敢堂而皇之地跟随上杉夫人进入樱花宴?要知道羽衣已经撤出火之国,而樱花宴——是火之国的贵族与忍族的盛宴。
大名若是真的看重千手,又为何让我跪了那么久不叫起?也不询问我的伤势?又为何故意询问老爹却又不把话说清楚?大名真的不知道忍者地位卑贱吗?他又怎会明知忍者地位卑贱却还说要让二殿下给我道歉的话?
我対大名再无期待之心,以前或许还有几分合作的心思,经此一事,只觉这上面该换人了。为君者,要么能忍,要么够狠。大名既忍不了手下势大,又不能狠下心干脆剪除其羽翼,最终结果必将被下属反噬。
强势如上杉夫人,杀便杀了,即便是千手的忍者又如何?难道千手还敢跟大名翻脸吗?千手不敢,只要千手还想在火之国混下去,哪怕是作为继承人的大哥死于樱花宴,千手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可惜大名看不破这一点!幸好大名看不破这一点!
此番交锋中唯一有点可怜的便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被我与二殿下设局当了挡箭牌的上杉姬君。人挺不错,最后在那哭的时候还想帮我求情,却被上杉夫人暗中拧着胳膊警告了,最终也只能沉默地在一边装壁花。
再然后就是被大名请来的上杉夫人——请来是我猜的,不过很大几率是这样。不然为什么上杉夫人嫁到田之国后这么多年都没回来,却偏偏这次樱花宴却回来了?可能原定计划便是让她対千手出手,然后大名再施恩于千手。
但可惜啊,上杉夫人将恶人做了个十成十,大名却犹疑不定,将这出施恩的戏码演砸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原定的戏码应是対我老爹和那三个注定下场搏杀的族人演的,结果阴差阳错対我演了一遭。施恩的戏码已经演过,同样的戏码再次上演,效果也就打了折扣,更遑论要让千手猝不及防之下感激涕零。
我的目的初步达成,但我如今却已黔驴技穷。以目前身受重伤的状态,我实在毫无办法将千手一族全部捞出这次樱花宴。族内跟着老爹来的三人虽然实力强悍,但与羽衣忍者相较,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三人中,除了这会抱着我去大名府内医忍处的族人,另外两个恐怕难逃羽衣的毒手。
大名……羽衣……我还是太弱了……
太弱了……如今的我还什么都干不成,只能让族人血染盛宴,以换得千手的铮铮傲骨不折。
晕倒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察觉到族人将我放下,我便慢悠悠地睁开双眼,入目是一间标准制式的客房,临时加了几张床改造成一个医疗室。大名府的医忍正在帮我治疗伤口,族人见此便要退走。
“等等。”我一把抓住族人的衣摆,“千手美树,给我治疗。”别回樱花宴,会死。
“抱歉啊,扉间大人。”千手美树冲我笑了笑,温柔又坚决地抽走了被我抓在手里的衣摆。她冲周围的医忍半鞠了个躬,温声道:“扉间大人就拜托诸位了。”
随后她脸上显露出某种骄傲、坚定的神情,毫不犹豫地走了,身形逐渐被屋外深沉的黑夜吞噬。
艹!这踏马!煞吗!
我恨恨地锤了下床,将手臂搭在脸上,遮掩住了微湿的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
扉间与二殿下的大戏闭幕,扉间基本达成了目的,但却还是出了意外。
第七十四章
“千手君伤势如何?”陌生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侧头看去,却见一个穿着忍者服饰,以网纱束着头的男人走了进来,看族徽应是奈良一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