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偏偏跟她饶了这么一大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瑾微被劈头盖脸蒙了一件衣服,正打算生气,便听到耳边传来郎君一声轻微短暂的笑声,甚至能听出一丝愉悦。
瑾微:行,不气了!
沐钰儿一进入院子就看到院中正坐着两人在对弈。
“沐司直。”四门学的博士魏道惊讶地看着来人,随后看向逐渐走进的人。
沐钰儿靠在门边,和气笑了笑:“找邹思凯了解一下情况。”
老博士这辈子都是跟读书人打交道,见了北阙下意识皱起眉来,扭头去看对面的邹思凯。
邹思凯正好下了一棋,闻言笑了起来:“下一手本改轮到师兄了,只是沐司直拜访想来也是有事询问,不如等晚膳后再继续这盘。”
魏道犹豫,不肯起身,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魏师,北阙只是来问一下当日探花宴的事情。”身后的唐不言温和说道,“邹博士是那日的带队老师,想来知道得更多一些,某来陪老师下这盘棋吧。”
魏道见了唐不言,脸上的紧绷这才微微松了下来。
“是以实啊。”他笑了起来,终于起身,目光环视着一圈,最后落在唐不言身上,“那就难为你陪我这个老头子了。”
“不敢。”唐不言扶着魏道出了院子,身后的瑾微立刻上前端起棋盘。
很快隔壁院子就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
“你们的院子离得好近。”沐钰儿脚步轻盈地踏入院内,笑说道,“怪不得当日可以为魏博士作证。”
邹思凯收回视线,温和问道:“司直今日为何而来?”
沐钰儿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在他对面,直接说道:“我找了姜才,他说你和梁坚有过大过节。”
邹思凯沉默片刻:“确实有过节。”
沐钰儿身子微倾,压低声音说道:“因为梁菲。”
邹思凯放在石桌上的手一紧,随后闭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司直知道了?”他声音微微颤抖,可脸色还颇为镇定。
沐钰儿含蓄点头:“稍微知道一些,邹博士不亏是调露二年的状元,二十二年了,照样宝刀未老。”
邹思凯沉默。
沐钰儿也不在说话,只是面色如常地看着他。
“陛下知道了吗?”邹思凯沙哑开口问道。
“现在还不知。”沐钰儿并不遮掩,“但迟早是要知道的,科举舞弊乃是大案,自来就不会轻轻放过。”
邹思凯缓缓吐出一口气:“那卷子最后确实是我润色的,一开始并不知道初稿是德明写的,也是后来我现德明莫名欠了一百两银子,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几番逼问下这才说出实情。”
他脸色灰白,时常笑脸盈盈的眉眼在此刻颓废而隐忍。
“我与她妹妹并未生龌蹉之事,那日快闭坊时,她妹妹来药店抓药,结果却晕了过去,我爹心善见已闭市,就把人抬进后院休息,那日我正好轮休,便在隔壁屋子休息,谁知道一觉醒来,梁菲竟然在我床上。”
他咬牙:“梁坚带着他的同乡程行忠冲进来,那日店中只有我和爹,我爹给了他们一大钱,随后签字画押,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可没多久,梁坚再一次上门,却是要求我帮他改卷子。”
沐钰儿扬眉,敏锐问道:“钱货两讫,所以梁坚又拿了你什么把柄?”
邹思凯抿唇:“我娘的玉佩被她妹妹拿走,他威胁我若是不听他的,就把那事公布于世,让我身败名裂。”
“我母亲早逝,父亲独自一人把我拉扯长大,我十八岁之前日日挑灯夜读,六岁启蒙至今不敢有一日懈怠,我怎么能,能毁在这样的小人手里。”他不甘愤恨地说道。
沐钰儿点头:“确实,梁坚能威胁你一次,就能威胁你两次,所以你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人杀了。”
邹思凯脸色僵硬,眉心紧皱:“我没有杀他。”
“曲园的护卫说你中途出去过?”沐钰儿慢吞吞说道。
“是师兄不舒服,药落在马车上了,他一向要强不想麻烦别人,我却不忍心他难受,只好借故出去,谁知没一会儿院内大乱,然后又说哪里着火,我担心师兄就回来了,不曾想还跟学生绊了,打湿了衣服。”
他蹙眉,脸色还算镇定,看着沐钰儿的目光不躲不闪,大大方方。
“我只在巳时单独行动过,此前和之后我都和师兄在一起,司直不妨去问师兄。”
沐钰儿点头:“我自然会去核对,说起来,邹博士昨日明明见过灰衣人,为何骗我们说没见过。”
邹思凯抿唇,苦着脸说道:“我昨日早上看到梁菲了,她一直在国子监门口徘徊,梁坚死了,我生怕她以为是我杀的,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一整日都心神不宁,走路都差点撞墙了,哪里有心思在别人身上。”
沐钰儿歪头:“那你叫你的仆人扔什么东西。”
邹思凯蹙眉:“学校虽放假了,但监学中还留了一些学子,早上律书算的学子一起来请教问题,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直到隅中才走,后来我现有人不小心把这件衣服落在这里了。”
沐钰儿扬眉:这么巧。
“也是我想多了,当日司直说德明是穿着灰衣服出事的,我怕生事,就打算把衣服扔了,若是有人来寻,我就赔他一件。”邹思凯摸了一下脸,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