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之卿:“……”这个疯子!
……
南弦追人的度不慢,奈何总有雷火剑光干扰。最后他一直降到封印边缘,才堪堪接住夏夕月。
隔着一层正在消融的屏障,魔渊底部诡异蠕动着的庞大能量让他通体寒,本能想要远离。然而正要带着夏夕月折向上方,刚一抬头,却迎面遇上一片凌厉雷光。
——凌尘简直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他们一起死在这里,攻击毫不留情。回过神时,南弦已经被从天而降的灵力匹练击退数丈,正好退进了那一团混沌的能量里。
……
崖顶,原之卿慢半拍地回过神,一剑刺向凌尘。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谁知这个一贯自私自利的伪君子竟然没躲,反而望着崖底,神情微松。
这让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柔和了不少,可结合前后的境遇,却只让原之卿寒毛倒竖,不知道这家伙又要什么疯。
但不管对方神情恍惚的原因为何,总之这是个不错的铲除隐患的机会。原之卿剑锋未停,剑刃戳入凌尘心口。但血才刚晕开浅浅一层,他忽然头痛欲裂,闷哼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原之卿茫然又痛苦地抬起头,循着直觉望向天边。就见阴沉如墨的天空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细小金线,像阳光从云层缝隙间照入,可它的质感却又似乎同阳光截然不同。
凌尘忽有所觉,他打量着那道金线,又低头望向原之卿,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
深渊底部,看不到天空。
南弦被迫坠落进去的一瞬间,立刻感觉到了另外一股存在感极强的意识。双方应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只是上一世进到这里时,南弦体内火毒肆虐,在被这股意识侵蚀之前,身体就已经先一步溃散。
而现在……
南弦想起一同坠入深渊的另外一个人,沉默片刻,咬牙迎了上去。
这团巨大的能量似乎能模糊人的五感。刚掉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不到夏夕月的存在了——但有一件事能够确定,他越是逃避,夏夕月那边,就越容易遇到魔源里的东西。
不如自己去。
……
本以为会是一场苦战。然而两者相触后,南弦不禁一怔:两团意识接触的最初,隐有排斥,就像原本相合的部件经年生锈,齿轮无法再对上。可现在,随着双方不断的碰撞摩擦,如同锈迹渐渐消散,它们竟又重变得契合起来。
深渊中的一切,也飞变得熟悉。
南弦缓缓睁开眼,现自己落在了一片坚实的土地上。
这是万年来从未有人踏足的深渊底部,角落里陈列着一副巨大骨架,白骨森森,隐约是团在一起的模样——那似乎是一副犬科的骨架。
南弦眼前一片空茫,一道人影渐渐成型。他蹙眉望去,那却不是想象中潜伏深渊万年的可怕魔王形象。反倒……像是他自己?
意识越来越模糊,像被一片温柔的旋涡卷了进去。
……
万年前。
南弦握着剑,剑尖滴血,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狐狸洞。
洞里数具尸体陈列,全都是毛色雪白的狐狸,有的干瘪不堪,有的则刚刚死去不久,阖眸伏在地上,七窍流血。
他闭了闭眼,收起剑,缓步走了过去。
妖族一直数量稀少,潜隐世间。它们虽然走魔修的功法修习,却不会像人类修士一样被冲击到神志,因此灵力纯净,对魔修来说是大补,强横却也易遭狩猎。
南弦幼时在宗门之战中走失,被这一窝狐妖捡回来养过。即使日后回归了仙宗,他也总隔三差五偷偷过来看望一圈。
没想到此次接到求助前来,却晚了一步,只看到了一洞尸体,和洞前一个全身遮挡严实的人。
那人显然是个魔修,全身充盈着刚从狐尸身上吸来的能量。南弦怒极的一剑刺去,竟只是擦伤了一点皮肉。魔修借着剑风飘身后退,铺开早有准备的层层阵法,身形很快消失。
南弦追出半里,又想起什么,匆忙折返回去。
他找出身上最好的丹药,一一探过洞里的狐狸,越探心就越往下沉。
……全都死了,无一幸免。
直到探到最后,看到一具被其他狐狸隐隐护住的尸体,南弦才眸光微动——他似乎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生机。
面前是一只母狐,显然也已经死透了。而那一丝生机,来自于她鼓起的腹部。
南弦想到什么,迟疑片刻,低低道了一声歉,取出一把短刀,沿着狐狸的肚子小心剖开。里面滚出一窝湿漉漉的狐狸幼崽。
大多已经断绝了气机。只有一只细爪颤动了一下,掉在地上,渐渐出细细的呜咽。
南弦怔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回过了神。他蹲下身,伸出手又缩回去,来回几次,才像是终于计算好了力度,小心把这只一点也不毛茸茸的狐狸从地上捧了起来。
早产的狐狸崽,甚至还没有他的巴掌大,身上沾着粘液,光秃秃的,眼睛紧闭,怎么看都是一副活不长的凄惨模样。
南弦从没有过接生任何东西,他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细微温度,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最后匆忙找出一张清洁符,在狐狸身上化开。
身上一净,狐狸崽也不叫了。她挥着细爪,摸索到一根手指,于是很有求生欲地抱过去,吧嗒吧嗒吮吸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