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看了原之卿一眼,忽然开口:“混沌还有着它自己的意识,就算有三伏火融开封印,之后究竟是谁吞噬谁,仍未可知。”
原之卿忽然被点破心思,心里一颤,面色却丝毫未变,他笑了一声:“这是你那位‘师尊’告诉你的?他在骗你——你虽是魔修,却不是我魔宗之人,同我争辩这些,未免可笑。”
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早已查出了南弦的身份,知道这个没见过几面的师弟刚一踏入修行之途,就眼瞎地拜了凌尘为师,之后没多久便“意外身亡”。
如今看来,大概是南弦独特的体质被凌尘盯上,凌尘想抓他去净化三伏火。只是凌尘恐怕也没有料到,他这个弟子的本事,远比他料想得要大……也不知此时看见三伏火被人驯服,那个伪君子究竟作何感想。
南弦并未多言,他对混沌魔源毫无兴,原之卿信与不信也与他无关,提醒一句就够了。
他正想带人离开,但这时,空中灵气忽然震荡,整座隐仙宗像一眼逐渐沸腾的泉,磅礴威势从脚下升起。
两人面色微变:隐仙宗的山门大阵,似乎要开启了!
这种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在典籍上也只有寥寥数语,无人敢断言它全开时的真正威力。也正是出于对它的忌惮,魔宗才从未真正大举进犯隐仙宗,只让长老四处骚扰。
然而今日,横贯山底的裂隙和火脉躁动,到底还是触动了沉睡已久的大阵。
南弦心念微动,在他头顶盘旋着的火雀随之落向他脚边,他翻身而上,眨眼间化作一道光流,带着夏夕月远去。
原之卿想拦却已经晚了,他不甘地啧了一声,却也只好先回过头,率部下撤离。
魔修撤离得仓促,隐仙宗的众人,心中却也并不比他们平静。
有刚入门不久的小弟子,对突然变幻的环境一头雾水:“地底怎么忽然裂开了?我们脚下原来是一片火脉?”
还有的修为稍高,在刚才的混乱中有空观察别处:“地底出来的那几人是谁?!”
也有很懵且不清楚生了什么,但干站着又觉得尴尬,只好随便说两句的:“魔宗…魔宗实在欺人太甚!”
和弟子们不同,几个峰主脸色却已经变了。
距离虽远,但他们的眼力却十分不俗,尤其是和隐雷峰有来往的几人,更是心中微惊,思绪混乱。
——原之卿是凌尘座下弟子,甚至按照隐仙宗一贯的传承方式,凌尘之后,他或许能坐上掌门之位。然而刚才,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和撼动地脉的那个魔修攀谈,且升空时周身火焰阴气森森,那怎么看都不是仙宗的术法,反而更像是魔宗那边的路数。
还有那个引动地脉的人……
长虹真人望着天际,脑中隐约闪过一道人影:百年前收徒大典,他看中过一个天赋绝佳的少年,然而他的灵根却和对方不同,最后那个小弟子归于凌尘门下,之后没多久,他竟折损在一次下山历练里。
宗中虽对晋弟子关爱有加,但毕竟是生死历练,不可能护得面面俱到。长虹当时只道是意外,感慨了一声“天妒英才”。可刚才,那个破土而出的人的长相……
他心里微沉,总觉得离某些骇人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却又本能地不敢捅破。
……
另一边,原之卿也已经离开了隐仙宗,思绪异常复杂。
追寻了这么多年的三伏火,竟落到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人手中,那外人还不归顺魔宗,而是带着火和人当场跑路,堪称人财两空。魔宗少宗主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吃过这种程度的亏,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但从刚才的情况来看,想杀掉南弦,让三伏火重归无主状态,显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混沌魔源越来越躁动,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只能先思索另一种情况:怎么和南弦达成合作。
原之卿:“……”目前来看,南弦对魔修的态度,倒是比对待隐仙宗要好,特别是给凌尘的那一剑……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也并非没有同南弦合作的机会。
正想着,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细碎雷音。
那声音极近,仿佛就在身侧,突然被人欺近到这种地步,原之卿心里一惊,倏地回过神,转头看去的同时扬手一剑。沾着幽火的灵力如扩大的涟漪,瞬间笼罩向雷声来处,半片树林随之化为飞灰。
一片灰雾当中,原之卿停下前行的趋势,回过身来,周身幽火缭绕,森然看向对面。
来人居然是凌尘
原之卿打量他一眼,调侃道:“师尊这是要来清理门户?——可惜比起我,恐怕现在,你才是隐仙宗最想清理的那个。”
凌尘飘身落在他对面,没有理会这种挑衅,只淡然道:“不妨合作。”
这是原之卿从未设想过的道路,他微一挑眉,眼底有些诧异:“你是暴露本性之后自暴自弃,打算跟魔修混了?”
凌尘像是没听到他话里的嘲讽,只平静说着自己的事:“你要南弦的踪迹,我要夏夕月。”
“……”原之卿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猛地一跳。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真是长情。”……就使劲逮着一个祸害。
凌尘抬手顺着剑上垂下的流苏,慢条斯理地说:“她很有。一块本该高高在上的璞玉,却因为天真愚蠢而被人踩在脚下、握在掌心,逆来顺受,实在很难玩腻。”他忽然看向原之卿,意有所指地说,“个中滋味,你不是也早就体验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