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停下动作,有些紧张地看向入口。就见一个人背光走了进来。
凌尘出现在地底,越过法阵,翩然落到她面前。
那身皎白衣衫,依旧一尘不染。甚至仔细看去,他衣服上的暗纹比先前多了不少,款式也比原来庄重,倒是从细节处彰显了苦熬数百年,掌门终于退位后,伪君子凌某人内心深处的喜悦。
夏夕月:“……”细节确实拿捏得十分到位,非常敬业。就是希望这人以后能早点告诉无辜的部下,她回山以后会挨劈,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一边想着,她一边暗暗看向凌尘身后。
不过,并没有想象中“多人会审”的凝重画面。
凌尘察觉了她的视线,顺着神识道:“只我一人。”
夏夕月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想起先前的疑问,向凌尘确认道:“你之前让我尽快回宗,是为了……”
凌尘:“宗中有人察觉了魔修的渗透,我要尽快给他们些交代。”
“……”夏夕月想起那块测魔石,隐约懂了什么,“为了让原之卿不被查出来?”
凌尘点了点头。他看着面前有点狼狈的部下,顺手帮她把那些不太整洁的碎理到身后:“有些事需要他去推进。如果现在暴露原之卿魔教卧底的身份,会影响到他后续的行动。但若是事先找出一个‘卧底’,他的进度就能快上许多。”
夏夕月心里嘀咕:帮南弦就算了,居然还要帮原之卿那个家伙打掩护……
不过,理智一点想,成熟的渡魂人应当懂得曲线救国。凌尘大概也只是想早点下班罢了。
于是夏夕月只好叹了一口气,努力摒除偏见,让自己成为一只心里没有感情,只有任务的无情工具狐:“之后我该做什么?”
问完她就沉默了一下:不对啊,她现在好像什么都干不了。以前好歹还能给南弦当个毒素过滤机,但现在,她大概只是一个龙血树的搬运工。
“对了,龙血树。”说起这件秘宝,夏夕月打算把东西交给凌尘——不管怎么说,凌尘现在的处境,似乎比她安全得多。
凌尘却摇了摇头。神识中很快传来他的声音。
“这里虽在地底,其实却离地面不远,周围也有细微的岩层生物做眼线,天雷威力不弱。主动把龙血树给我,不符合‘你’该有的性格。”说着,凌尘伸手入袖,像在翻找什么用得上的东西,“我先折磨你一顿,等神志昏沉了再让你交出来,倒还说得过去。”
夏夕月:“???”
凌尘看了看她神色复杂的脸,又继续道:“不过在天道眼中,龙血树于我无益,硬拿过来反而奇怪,这次就算了。你安心等着便是,稍后自然有人来取。”
说话间,他已经从袖中收回了手。
取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夏夕月先前以为的可怕刑具,而是一瓶灵药。玉瓶瓶壁轻薄,被周围的火光衬着,能隐约看到其中晃动的清凉液体,它散着一层微薄的药香和幽幽凉意,嗅上去像是以前的祛火灵液,但又加了些东西。
“我不能常来。”凌尘拔开瓶盖,耐心地慢慢把一整瓶药灌了下去,“你若实在觉得这处环境难以忍受,可以先回识海沉睡,尽量减少消耗,多活一段时间——魔宗最近动作不小,南弦对三伏火的驯化也很快就会结束,等时机合适,不难出来。”
夏夕月默默点了点头。好吧,听上去轮到她来地底待机了。
……
以前给南弦清火毒,去了就走,不在地底长留,夏夕月对“被关在地底”这件事,没有太多实感。
但如今她自己到了地底,才现在一片不变的景色当中,时光居然变得如此漫长。周围空气灼热干燥,隐约勾动着体内本已沉淀的火毒。凌尘先前带来的那一瓶灵液,能短暂祛除燥热,却不可能一直生效。
因此过了没几日,夏夕月就有些顶不住了,她将神识缩回了识海,一睡解千愁。
虽然越来越脆弱的躯壳,让她很想抛开外面的事,彻底躺平。但眼看成功在即,咬咬牙就结束了,夏夕月到底还是留了一丝感知,浑浑噩噩地捕捉着周围的变化,以免错过重要的节点。
身体被浓烈的火气熏染,一直断断续续地咳嗽。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的温度似乎下降了一些。
夏夕月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感觉有人穿过阵法,来到她身前,俯身扶起了她。
紧跟着,唇边一凉,有一些冰凉苦涩的药液顺着瓶口,滑落进嘴里。
她觉出不对,蹙眉想清醒过来,正要睁开眼,头顶却悠然罩下一块淡蓝色的薄纱。
和凌尘曾经拿来给她做衣服的鲛纱不同,这一次的薄纱,似乎是某种罕见的植物纤维织成,上面泛着浓郁的水汽和生机,瞬间将夏夕月和周围的火焰隔开。
夏夕月浑身一轻,却反而因为这短暂的安逸,变得更困倦了。
来人似乎想探一探她的状态。察觉到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命脉上,夏夕月蹙眉想躲,却被轻轻按住,那人意味不明地低笑了一声:“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夏夕月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上几拍。她想起这些日子到底是在为谁辛苦,动了动唇,喃喃念叨了一声阔别已久的无良饲主:“……主人?”
那人忽然一僵。
第49章仇恨值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