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看着她淡然的神色,忽然意识到“阻止她被火毒坑害”这事,远比自己想象中棘手。
这人究竟到底在想什么?害他的是凌尘,她明明也只是受害者。
南弦沉声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应当清楚,世间有些奇毒几乎无解,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毒素便越容易致命。并非你修为高,便能扛住。”
夏夕月听到他的这种语气,本能地有点底虚,移开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但手中灵力的运转,却依旧不停。
夏夕月其实有点诧异:南弦居然这么快就意识到了“火毒”的存在——他如今经脉刚刚被废,又因为是火灵根,本身便会时常灼痛。原本夏夕月还以为,南弦要很久才会意识到两种“刺痛”的区别,而自己完全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把火毒全部偷走。可如今看来……
不愧是他,感觉真是敏锐。
……
南弦说的事,夏夕月身为渡魂人,其实比他还要清楚。
虽然很想闭上耳朵,假装听不到他叨叨。但天道一贯对南弦颇为瞩目,在南弦面前,她的行动逻辑若是圆不过去,很容易被天道盯上。
想想被天雷追到闭关的上司……
夏夕月犹豫片刻,看向南弦,正色道:“你刚踏入仙途不久,便被我师门中的败类如此相待。我救不了你,至少也当做些弥补。”
南弦感觉到体内的火毒不断被她卷走,脸色有些难看:“凌尘作孽,与你何干?你自身都难保了。”
夏夕月:“……”有干,当然有干,其实她也是同伙来着……
她有些心虚,于是很忧愁似的叹了一口气,岔开话题:“好好修炼,将来一定能出去。”
南弦对上她闪闪亮的眼神。总觉得像是看到一只身陷囹圄的小动物拼尽全力为他拱开障碍,那满是奉献的期待目光,耀眼到有些灼人。
他移开了视线:“不必救我,也不必再说这种话……回去吧。”
顿了顿,感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小师妹恐怕不会走。
南弦阖了阖眼,语气变得冰冷:“你想替凌尘赎罪,无非是因为心里还把他当做自己人。同流合污的施舍,我不屑接受。”
夏夕月:“……”
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就被骂了。
她难免有点伤心,垂了垂眼睛。
但片刻后,又变得乐观起来:算了,不跟现在的主人计较——反正他被锁得那么牢,根本动不了,自己埋头干活就行了。
夏夕月默默加大了灵力的冲刷力度。
……
南弦本来想着,小师妹这种看上去不谙世事的人,面皮很薄,说上几句,一定就羞愤走了。
谁知对方听完,却不仅没走,反而像是起了反效果。
灵寂期的磅礴灵力从夏夕月手心涌出,被精准控制着灌入南弦体内。零散的火毒原本沉淀在经脉内壁,此时被猛烈冲刷,刹那间激荡起来。
虽然它们立刻就被夏夕月的灵力卷住裹走,但被撕离经脉时那一瞬间的刺痛,累计起来,却如同千万虫蚁噬咬。再加上尚未痊愈的神识,南弦身躯一颤,视野眩晕起来。
夏夕月看到他惨白的脸色,怔了一下,讷讷地重放缓了度:“……”主人你好柔弱啊。
她望着自己搭在南弦肩上的手,心里不禁有些纠结:一直像最初那样轻轻冲刷,细微的麻痒刺痛会持续很久。可要是重一点,似乎却又很难承受……也不知究竟哪种方式伤害更小,要是有个最佳平衡点就好了。
不过很快,夏夕月就没空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她似乎还是小瞧了这些让上一世的南弦吃尽了苦头的火毒——先前从地底出去,骤然遇到日光之后,她体内的火毒就像是被激活了一般。而如今,输入南弦体内的灵力卷着火毒,潮水般返回,她经脉里的火毒忽然增加,竟然隐约又有了要爆的迹象。
曾经经历过一次的灼烧感再度袭来,夏夕月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
一套循环下来,收回灵力时,她眼前晕,起身时竟一下没能站起来,踉跄往前倒去。
南弦下意识地往前迎了一点,将她接在身上。他偏头看着夏夕月满脸冷汗的样子,怔了一下:“你……”
夏夕月听到他的声音,搭在他肩上的手本能一动,一把捂住了南弦的嘴。
南弦:“……?”
夏夕月不想再平白挨骂,她趁机取出早就取了出来的小玉瓶,用了点力,像上次一样熟练地扳开南弦的嘴,将那些炼制好的冰凉灵液,一股脑全都灌了进去。
虽说南弦体内的火毒,已经在沉淀入骨血之前,被她的水土灵根粘走。但即使只是跟火毒沾染接触,以南弦目前的修为,也绝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这种灵液对他来说,同样效果不小,能帮他尽快祛除掉残余的影响。
一小瓶灵液很快灌完。
喂完药,夏夕月顺手一抬南弦的下巴,然后摸摸他的喉咙,让他把药悉数咽下。
做完这些,夏夕月收起小瓶,在南弦的呛咳声中转身就走,步履匆匆,颇有一丝逃走的意思。
南弦费力地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一瞬间浮现出无数复杂思绪,最后,一条想法不知为何打败了所有其他思绪,慢慢变得清晰。
这熟练的喂药手法,小师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