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弦只好又沉默下去,垂眸看着眼前的地面:土灵根想要躲藏,还真是方便。只是……
烫不烫啊。
……
隐仙宗下方的地脉里,封印着“三伏火”这种可怖的东西。整座山的最底层,几乎已经被火化开,满是交错流动的火浆。而他们此时所在的地底洞穴,离最中心并不算远。
夏夕月不可能穿破那一片火浆层逃走。不过,若只是躲上一躲,或许还真的有些希望。
想到这,南弦望向地面,神识略微一扫,很快模糊“看”到了地下的那一道人形。
可能是土里确实很烫,夏夕月不自在地小幅挪动着。过了几秒,她似乎现了什么,悄悄往靠近南弦的方向挪了一点——这一带的火气,被他的体质吸走了不少,热度略低。
南弦“看着”那团小心蜷缩着的人影,犹豫片刻,指尖微动。
凝滞的灵气无声激荡。微风扫过地面,将夏夕月进入地底时溅起的灰尘土星重抚匀,也吹动了南弦的衣摆。
沾了尘埃的墨色衣襟飘起,又徐徐落地,覆在了那片地面的上方。衣摆上溅了一些南弦先前挣扎时流出的血,多少能遮掩一点气息。
下意识地帮躲藏的小师妹收完了尾。南弦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略微一怔。
因着那位“师尊”的缘故,他对隐仙宗的人,根本没什么好感——被锁在地下磋磨百年的仇,不是眨一眨眼便能一勾销的。
南弦:“……”但刚才,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忍不住帮了忙……难道这是传说中的“良心未泯”?
南弦默默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又想起前世入魔渐深的自己,眼底染上一丝微不可查的疑惑。
这时,走道里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南弦停下思绪,抬眸看向洞口。
尽管早就猜到了来人是谁,但真正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他的呼吸还是本能地停滞了一下,眼底泛起难以掩饰的冷意,幽幽倒映着那一道刻在骨髓里的身影。
……
上一世,南弦早已报过了仇——虽没想过要凌虐仇人,但凌尘似乎忍受不了自己被徒弟打败,交战的时候忽然自爆、神魂俱毁,死得极惨。他的力量也被悉数打入南弦体内,或许是想拼死给南弦一些苦头吃,但后来反而助长了他的修为。
原本南弦以为,此次再见,自己会很平静。
然而实际上,真正看到这个把他关在地底百年、变着花样迫害的人渣,他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
南弦也没有刻意压制这种排斥。
——刚拜入师门没多久的天才少年,忽然被敬重的师尊宣布“死亡”,打伤关到这种地方……若是他一直平平静静,反而奇怪。
南弦:“……”而且,把凌尘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他才更容易忽略躲藏在地下的夏夕月。
……倒不是为了帮那个根本没见过几面的师妹遮掩。只是多一个知道凌尘秘密的人、给凌尘添一些堵,他自己心里也高兴。
想到这,南弦心灰意冷似的低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是上一世,他问过一次的问题。
白衣飘飘的仙人停下了脚步。凌尘淡漠的眼眸看向他,也如上一世那样平静道:“你不需要知道。”
话音落地,“铮”一声掺杂着细碎雷声的嗡鸣,利刃出鞘。
南弦看着那柄寒光凛凛的剑,心里却忽的轻松了几分。
这个回答至少说明,凌尘也没有“重生”——这位人渣师尊的举动,和上一世几乎一样,态度也全无异常。
确认过这一点,南弦沉默地垂下眼眸,等着这人像前世那样,挑断他的经脉。
下一刻,凌尘长剑挥落,却并未扎在他身上,反而“嗤”一声破土的声响。
“?!”
南弦一下意识到什么,他倏地睁开眼,想要伸手阻拦,却被缠绕全身的锁链拽住。
几寸开外,极细的雷火长剑贴着他的衣摆,扎入地下,转瞬间化作一条锋锐的钢铁长鞭。
地底传来一声按捺不住的痛哼,岩土缓缓被沁出的鲜血染红。
凌尘神情淡漠,微一扬手。碎土飞溅,夏夕月被硬生生从地底拖拽出来。她左肩被钢鞭洞穿,大片血迹沿着白衣沁开。
抓到了人,那柄雷火长鞭,又重变回了泛着雷光的剑。
凌尘轻轻一甩,归剑入鞘,洒出的血迹溅了南弦一身。
南弦无暇去管这些,他蹙眉看向夏夕月,就见小师妹抬手按着肩膀,血从她葱白的指缝间不断流出,她咬牙倒伏在地上,全身都被细密的雷光笼罩,动弹不了。
凌尘低下头,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小徒弟、实际上的小师妹。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覆在她颈间,缓缓收紧。
他看着夏夕月在他手下痛苦挣扎,冰冷的眸底似乎没有太多情绪,只慢条斯理地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夏夕月:“……xxx”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轮回司那个坑人的投放法阵……
当然,这话不能说。
否则恐怕话刚出口,他们这两个外来者,就会被小世界疯狂雷劈,打包送走。
夏夕月抬起微颤的手,攥着凌尘的手腕说不出话,只觉得自己快被掐死了:原本她以为自己能留在这个世界做任务,可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上司不放心她,非要把她提前踢走?明明刚才他只要装作没有现地底的人,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