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每夜都受着这种矛盾思维的影响,夜里也时常继续做那样的梦——白木汐吻着某个面目模糊的人的梦。沈柊觉得自己浑浑噩噩过头,今天又连记错课程表这种低级错误都犯下,她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思考着该怎么办才好,总之先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学校的宿舍是四人间,虽然她实际上不住在这里,但怎么也算是有她一个床位。其他三个舍友都在屋里,见到沈柊来了也颇意外,得知她是记错了课程时间后纷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着哇原来沈柊你也会犯这种错误的吗,还有点可爱。
大家也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沈柊和她们寒暄几句就没什么话聊,独自坐到位置上去尝试去思考这桩事。她的舍友们最初还有些束手束脚的,见她这么不声不响的样子又慢慢胆子大起来,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隔壁专业有个男生得了花吐症——”
原本没在听,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沈柊猛地抬起头去,把说话的人吓了一跳,她有点不好意思,顺着接话:“……学校里有人得了花吐症吗?”
“没有没有,”女生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他骗人的,就是想找个借口骗别人亲他呢。花吐症哪是那么容易得的。”
没想到还会有这种情况,沈柊听的一怔,而其他两个人已经笑开,纷纷表示:“这人想什么呢,而且就算真得了也不是非得亲他才行吧,怎么能这么道德绑架,要我说网上给他找个心理疏导就算仁至义尽了。”
听着又觉得有些在意,沈柊忍不住出声问道:“心理疏导……是指什么?”
“嗯……不是指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说白了……”那个女生斟酌了一番用词,最终一摊手,“我也是听人说的,就是找个人来想办法让得了花吐症的人移情别恋啦,治好了病再分手或是怎么样的……其实跟网络男友那种业务差不多。”
“反正这种病是因为喜欢某个人才会得的嘛,那就干脆从根上开始治。”她说着又叹气,“我觉得想法挺好的,但似乎效果都不怎么样,可能因为网上能约到的人大部分都抱着点不良目的吧。”
沈柊着愣,其他两个人已经熟络地接过话头去,三言两语间又笑成一团,话题很快就飘走了。
只有沈柊对这寥寥几句话耿耿于怀地惦记着,直到完成了一天的课业时也仍在想,心理疏导……这个名字其实不太适合,但是……让得了花吐症的人喜欢上其他人就可以治愈这个病……从这个角度去想的话……
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靠谱的办法,毕竟“喜欢”这种情感是很纤细的东西,加上这样强的目的性就显得更加不可行——对患者来说未免有点过分……如果真的有人只是带着治病的心思去对她做这种事的话。
简单想一想就知道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沈柊想的很清楚,却不知为何还是会时不时突兀地想起这件事来,乱糟糟混着本就有的那些模糊念头,变本加厉的,尤其是在白木汐身边的时候。
沈柊陷入长久的困惑中,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有点荒唐的想法这样在意。说到底,她耿耿于怀的“心理疏导”其实和指望白木汐中止这场暗恋本质上是一回事,只是加了个助力,根本上都是想要从个人情感的方向来解决这场不请自来的花吐症,而不是更加直接的去求得一场恋爱和一个吻——
好吧,好吧,又来了。沈柊想。因为白木汐年纪还小吗,所以觉得她还不应该谈恋爱?可是……可是木汐在病着啊,再怎么样、能让她的病好转起来不都应该才是排在第一位的吗?
想到这桩事的时候沈柊正在和白木汐一起看电视,是只有她们两个人在家的一天,电视上播着的是她有参演一个小角色的都市爱情剧,放在平时是沈柊不会特意去看的类型,但白木汐兴致勃勃的,为了她那寥寥几个镜头就要把这部剧从头到尾的看上一遍,沈柊也就随她去,默默在旁边陪着。
但沈柊又确实因心头这些事而心不在焉,为了不让白木汐现而掩饰着随手拿过一个橘子来剥。她意不在此,所以动作也慢,看着薄薄的橘皮和果肉撕扯着分离开来,又看那些千丝万缕的白色丝络,沈柊有一点强迫症,看着突然觉得不顺眼,又慢慢去将它撕掉,仿佛是一门心思只想留下光整橘肉的样子,又仿佛是只要她掀开了它们,那困扰她这么久的思绪迷雾也会跟着一扫而空似的。
沈柊做事向来细致,就算是想着其他的事,手上却并不含糊。她看看已经被自己剥好的橘子,想着去问问白木汐要不要吃,这时才迟迟地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一抬眼却先晃到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是男女主在拥吻。
思绪稍凝了一瞬就收回来,沈柊倏地转头去看白木汐,身边的人明显有点不知所措,抱在胸前的抱枕被她不自然的用力勒出褶皱,白木汐把下半张脸埋进抱枕,扑闪着睫毛眼神乱窜,要看不看地瞥屏幕,像是强撑着要做出并不感兴的镇定样子,沈柊却能清楚地看到她丝间渐渐泛起红来的耳尖。
分明就是很在意的样子。
那种喉咙收紧的不快感又涌上来,而沈柊到现在已经算是有经验,勉强从白木汐身上移开视线,逼迫着自己转移注意力去看电视屏幕,而这场拥吻戏不知为何时间这样长,沈柊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人相拥,靠近,仰起的头,闭紧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