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汐那时候才十五岁,小狗一样地亲近她,也不知道她那时候的愿望有没有和白木汐相关。如果说“十八岁的生日愿望会影响一生”这个说法是真的话,那可能是有的吧,毕竟她这些年的愿望都与白木汐有关。
意识到自己在出神,沈柊不动声色地闭了闭眼摒去杂念。已经回到了家里,那就不该再想些旁的事情,工作应该先放在门外,毕竟这样的时间是很难得的。
沈柊抬眼看向飘窗的位置,她之前买了一大块白色绒毛地毯铺在那里,又放了个矮脚茶几,是个很适合坐在地上看看书或是晒晒太阳的地方。夜里没有太阳,但此时坐在那里的人灿金色的丝却不逊色于阳光,她正盘腿在茶几前坐着,怀里局促地揽着吉他,分出一只手去对付看起来对吉他十分感兴的哈鲁,一边把大狗往外推一边好声好气地跟它说话:“不行不行、这不是玩具……等会儿陪你玩好不好?先让我弹一小会儿……”
而萨摩耶并不怎么听话,沈柊看着白木汐揽着哈鲁的脖颈来制住它想拨弄吉他的动作,无可奈何地任由它在颈边蹭,她稍稍抿起唇,开口道:“需要帮忙吗?”
白木汐应声向她看过来,投来的目光含着种湿漉漉的无奈笑意,精致的眉眼在浅色丝的映照下秀气又剔透,她点一点头,声音是无意识的绵软:“嗯,来帮帮我好不好?”
好,当然好。沈柊欣然应允,上前三两下把哈鲁拎开——它真的是很喜欢白木汐,最近越有仗着人脾气好而恃宠而骄的意思,毫不收敛想一起玩耍的想法。被沈柊点着鼻子轻斥了两句后哈鲁可怜兮兮地趴到不远处,黑亮的眼睛却还直勾勾地望着这边,出几声呜呜来试图惹人心软。
白木汐宠它,沈柊却不为所动,铁石心肠地转过身去不看它,只将目光落到白木汐身上,伸手去慢慢理正她被哈鲁蹭乱了的衣服。而白木汐正逼着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看哈鲁,没有避开她的手。
沈柊其实一直想问白木汐,她后来有没有和曲阳漾一起去游乐园。
她也不知道问这个做什么,得到了答案好像也没什么用。她如果真想知道的话,去翻曲阳漾的微博才是更快的途径,毕竟白木汐还有些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不会随便po出来的意识,但小朋友的很勤。被粉丝称作是“吃饭睡觉白木汐”的微博主页,如果出去玩了的话,一定是能找到对应的微博的。
但沈柊没有去翻。她觉得自己想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似乎并不是为了得到答案,她好像就是想去问白木汐而已,重要的只是问的过程,简直有些不可理喻的荒唐。
说到底,沈柊在感情这方面的理解实在乏善可陈。对自己的感情,对白木汐的感情,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走到这样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
以前的白木汐想要一个恋人,沈柊没能给她。现在的白木汐想要一个朋友,怎么沈柊还是……给不了。
偏偏要等到失去之后才意识到自己想要的是那一份特殊。沈柊其实没能分辨出这是一种自我意识过剩的独占欲还是……还是爱情。能确定的只有一点,就是这绝不是朋友该有的感情。那么……
那么是件没办法对木汐说出口的事。沈柊想。
不知所措,无计可施,沈柊只能仓促地选择维持现状,但她同样意识到这只是给自己设了缓刑,没有办法解决任何事情。如果她继续带着这样的心情装作什么都没注意到的样子留在白木汐身边,那么如果、如果将来有比她对白木汐来说更特殊的人出现,沈柊会怎么样呢。
绝对不会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沈柊不知道该怎么办。在白木汐已经把她放在朋友的界限里的现在,踏近一步会被拒绝并导致失去一切的恐惧感像荆棘一样缠绕着沈柊,原本想要凭借合作cp来让她和白木汐更紧密的打算其实算是有成效,她们被越来越多的人认知,默认关系匪浅,但白木汐的表现却仍是模棱两可的,沈柊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只把这当做是份工作。
她之前是想要慢慢来的,反正她已经等过四年多,现在的时间总不会再比那时更难熬。但是曲阳漾出现了。
那么会是哪边比较快,还来不来得及,沈柊迟迟地察觉到一些危机感,不止是曲阳漾、就像何颜说的,白木汐是很受欢迎的。
……但不管怎么说,或许现在先保持现状、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吧。沈柊想。毕竟曲阳漾……看起来也没有打算做什么的样子,兴许只是她误会了呢。
万幸,她现在还是离木汐最近的人。在白父白母的影响下,白木汐似乎已经渐渐习惯了沈柊在她家出现,对沈柊的复杂心绪毫无所觉的人正将注意力转回吉他上,而沈柊盯着她那块儿原本被哈鲁蹭皱了的衣襟,现下已经被她理的不能再平整,默默收回了手,视线无意识地落到白木汐搭在琴弦上的手上。
……如果现在突然去牵她的手的话,沈柊想,那木汐大概会被吓到吧。
*
回家,然后看到沈柊。
这似乎正在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比想象中更快地侵袭了白木汐的习惯。
歌的歌词进展还是不顺利,曲子倒是定的差不多,她尝试着弹过几遍副歌,感觉脑中还是乱糟糟的一团。白父在沙上坐着,忧心忡忡地盯着她那头金毛:“染得这么勤,这次颜色还这么淡,怕是要伤头的吧,回头秃了可怎么办,你爷爷头就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