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他好不容易遇到个叫他心动的姑娘哟。
莫婉娘这才清楚雷礼跟自家的渊源,不由感慨造化弄人。
而后又打起精神,积极与这如今的“靠山”拉近关系,对雷礼嘘寒问暖,十足温柔亲切慈祥的女性长辈模样。
雷礼自幼缺失母爱,的确没接受过来自女性长辈的关爱,被莫婉娘这一通嘘寒问暖,没一会热便招架不住,恨不得把几岁还尿床的糗事儿都给爆出来……
莫婉娘笑地愈和蔼亲切了。
这些日子以来,莫婉娘将傅霜知的所作所为一一收入眼中,也逐渐明白了儿子的良苦用心。
莫婉娘觉得羞愧。
她这么大的人,又是为人母,本应成为儿女的依仗,傅家的主心骨,然而除刚开始上路时,她照顾了生病的傅霜知一阵子,之后,却全是她和女儿们被儿子照顾着。
莫婉娘固然为儿子骄傲,却又觉得不足。
为什么她就要安安稳稳受着儿子的照拂呢?
公爹夫君叔伯等人都已故去,成年男丁只剩儿子一个,但难道撑起傅家的担子就要全压在儿子身上吗?
她和女儿们就没用了吗?就要安安静静只等着听儿子兄弟的话了吗?
莫婉娘原本还不确定。
毕竟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她聆听着这样的教诲长大,起初心里也的确想着儿子快些好起来,成为她和女儿的依仗。
但——
莫婉娘看向与她隔了好几个人,被许多人包围着的另一个女子。
——鹿三娘。
她让莫婉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女子也可以与男子并肩的可能。
固然,她没有鹿三娘那般的力气和野外见识,但她亦有她自己的长处,她可以用自己的这些长处,庇护着自己的儿女,和傅家的族人们。
若她的儿子选择和那个女子一起在最前面冲锋陷阵,那么,就由她来安定他们的后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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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莫婉娘看在心里寻思了下的鹿野,此时很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这些人……
喝着酒喝着酒,就都来灌她的酒来了!
那些官差就算了,一个个的,说什么敬佩她胆气过人,杀地山贼片甲不留,实乃他们平生仅见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更了不起的是——她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还做(zhi)得(dao)地一手好菜!
——一手好菜才是你们的重点吧。
不好意思,姐主打就是一个反差。
鹿野心里吐槽,但也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这古代黄酒度数实在不算高,便也来者不拒,谁来跟她碰杯(碗),她便跟谁喝上几口。
于是引得那些官差们更是拍手叫好。
官差们这边如此,傅家人更是过分。
毕竟性别不同,傅家一群女人,只有少数主动或被动地跟那些官差说话,大多数,要么自家人唠唠嗑,要么,就是逮着鹿野这么个又似外人,又似内人的,搁鹿野这儿上演十万个为什么。
虽然傅仪斐方才那番孩子气的吹牛皮被众人嘲笑,但同时,她们却也都在心里多多少少有些认同傅仪斐的话。
如今的“鹿三娘”俨然完全变了一个人,变成了一个新鲜无比、她们以往从未接触过的人。
之前虽然知道她变化很大,但一来关系没那么近,二来赶路途中,也没时间好好说话,于是许多傅家人,这还是第一次跟鹿野说上话。
于是一个个都按捺不住好奇心。
“鹿姑娘,您怎么认识那么多野物?民间长大的都像您这般博学多识吗?可我以前去庄子上避暑,我那随身伺候的丫鬟也是乡野出身,她就不似您这般,连田间的野草都分不清……”
“鹿姑娘,这猪大肠猪下水的方子您打哪儿来的——啊,这话不该问!呸呸!我、我就是好奇,您这手艺实在惊艳,就是当初鹿家没将您找回去,就凭您这手手艺,也得自己活得好好的吧,怪我以前没见识,对您出言多有不逊,您别见怪……”
“鹿姑娘……”
“鹿姑娘……”
“鹿姑娘……”
鹿野:……
谁懂。
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