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买了饭回来,包子小米粥,好像医院只有这些东西,自从上次闹肚子之后,天天喝小米粥,导致现在看到它就很反感。
好在爸爸单独给我买了个鸡蛋羹,早饭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大概七点多快八点的时候,按惯例是医生来查房的时间。
“5号床,莫林,十一岁,左脚骨折。”
“小伙子居然没哭,真棒。”
。。。。。。
来的医生护士一人一句,听得我小脸一红,你们应该是没听见我昨晚叫的多大声,不过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
问了问病情,说了说安排,医生们就赶紧去下一个房间了。
妈妈数了一下,告诉我从昨天到现在一共打了八个吊瓶,第八个还没打完,可惜我在床上动不了,不然肯定会被吓一跳。以前最多一次打三个,太可怕了,我又忍不住怀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护士来了,来给我们三个病号打今天的吊瓶,我又新增了八个,嗯,昨天的第八个还在上面挂着,今天的八个就更新了。
要不是昨晚已经把眼泪哭完了,刚才恐怕又会被吓哭t﹏t
这个点应该已经上课很久了吧,不用上学,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呢?
司机一家子又来了,又是提了一大堆东西,好像还有一只酱鸡,那个大哥把一个好大好大的汉堡放在了床头柜上,我好奇地一直盯着它,毕竟只在电视上看过。
爸爸和他们聊天,说一些你来我往的话,妈妈在一旁拼命让自己露出好脸色,但是看了看病床上的我,终究还是垮着脸。
好在他们也没留下多久,不能打扰别人休息。
我想吃那个汉堡,非常想,但是我不能吃,因为打吊瓶的时候吃东西会有奇怪的味道,这是我多年生病积攒出来的经验,英雄师傅说了,贪污和浪费是最大的犯罪。
“小伙子,现在还疼吗?”
隔壁4号床的大叔跟我搭话,我不太敢看他的腿,有点吓人。
“疼,但是没那么疼了。”
“那就好,我这可比你严重多了,我这条腿,动了八次手术,去年过年我都是在医院里过的,我跟你说。。。。。。”
那个大叔好像挺健谈的,看得出来他是想鼓励我,但是我却越听越害怕,动手术,在医院过年,他是在暗示我什么嘛?
我转过头,不理他了,要不是腿还不能动,我直接用屁股面对他,谁让他闲的没事吓唬小孩子。
爸爸下楼去送了送司机一家,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两只雪糕,嘿嘿,知子莫若父,正好打吊瓶感觉嘴里有怪味道,这雪糕来的刚好。
我努力坐起来,现并不可以,两条腿还有点嘛,左手在输液,右手还真是有力气没处使,虽然也确实没多大力气。
所以只能远远的伸出手,希望爸爸可以拆开包装袋递到我手里,可是没想到,他直接掀开我的被子,放在了我脚底下。
我一脸懵逼,伸出去的手就这样举着,爸爸看着我也有点尴尬。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吃雪糕,医生说你的脚要尽快消肿,这是给你冰敷,你也别太害怕,你的脚就是稍微被挤了一下,要是被那么大的校车碾压过去,早就看不见模样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仅不让我吃雪糕,还要这么吓唬我?这次爸爸妈妈都在,我也想哭,但是眼泪没了。
啊,这该死的人生,我才来这个世界十一年啊,你到底想让我经历些什么啊!
我就安安静静躺着,眼睛盯着吊瓶的管子,滴答滴答,然后眼睛就闭上了,再睁开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我把吊瓶上调节度的那个滑轮开的比晚上大,所以这时候8个,哦不,应该是16个吊瓶已经打的差不多了,我让妈妈出去叫护士给我拔针。脱离了吊瓶的束缚,我终于可以坐起来了,爸爸把另一床被子挤在我后背上,先坐起来适应一下。
咕~~~
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叫了,妈妈打了水给我洗手,然后我就抱着那个大汉堡啃了起来。个头很大,我一顿吃不下,但是味道就有点难以描述,也可能是药物改变了我的味觉,最后我只吃了里面的鸡肉,面包都进了爸爸的肚子。
现在我的床边不缺吃的,一家三口吃一顿晚饭绰绰有余。不过除了吃饭的时间都很无聊,我只好玩爸爸的手机,雷霆战机,合金弹头,俄罗斯方块。。。。。。
玩累了就躺下休息,偏头一看,6号床的大叔还在吸东西,他好像是胸口骨折了我看到自己床头的那个位置有个洞洞,外面写着氧气。
突然那个大叔翻了个身,被子掀开了一角,妈耶,那个大叔没穿衣服,我居然看到了他的屁股,但我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头来,直到他的老婆怕他着凉,过来这边给他塞了塞被子。
我要告诉他吗?
小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世界上人那么多,只有他们两个人可以做我的爸爸妈妈,后来在妈妈给我洗澡的时候我明白了,只有他们两个看到了我的身体,所以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
于是我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除了爸爸妈妈没有人可以看我身体,所以。。。。。。我看见了他屁股,他就要叫我爸爸!
要不要告诉他呢?我一个小孩子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不太合适吧?而且我们都还生着病,这时候相认也不合适,算了,不说了,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反正也不认识。
然后我就继续玩手机,今晚那个医生又过来了,说是要给我换药。我看着他熟练地解开绷带,慢慢拿开纱布,天呐!那是什么!
我终于看到了我的左脚,太吓人了,整只脚都是黑紫色的,还肿的非常巨大,比我穿着鞋看上去都大,伤口到处都是,有些还没有结痂,脚上还有两排线,应该就是他说的缝的那几针。
睡了那么久,眼泪已经回来了,我被自己的脚吓到,虽然只有一会儿,在医生把绷带又缠好离开之后,我又不争气地哭了,只不过这次害怕的没有出声音。
那真的是我的脚吗?
爸爸妈妈也在一边安慰我,让我不要害怕,过几天就会正常了,但我怎么可能听得进去,我已经全都看见了,那根本就不是一只正常人的脚。
我的脚是不是废了?我以后是不是不能走路了?我是不是要在床上待一辈子了?我。。。。。。
和昨晚一样,我又是在哭泣中进入了梦乡,度过了那一个令人害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