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径直奔回房间,一边哭一边把自己的随身物品往小皮箱里面塞。
追着过来的兰应德见状错愕,问到:“你这是要干什么?”
长生上前去和她抢小皮箱,被月明一把推开,她哭着嚷道:“不要你们管,你们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要回昆明,反正不管在哪儿都是只是我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刺痛了兰应德,他顿时觉得手脚冰凉。这些年他吃不少她的,穿不少她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上学方便还给她租了辆小汽车接送她上下学。在物质上月明不比其他的千金小姐差什么。但他忘记了,一个孩子最需要的就是亲人的陪伴。
他带她来到允相,嘴上说是为了一家团聚,转眼又把她扔进一个全是陌生人的地方,让她继续觉得惶恐又无依,也怪不得她反弹这么大。
看着女儿伏在床上扑着自己的小箱子呜呜直哭,兰应德示意长生出去后坐在床边拍拍她的肩:“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成天哭鼻子,算算从昆明到允相你哭了几场了。”
月明自顾自的哭,脸埋在胳膊里声音闷闷地:“明知道我来这就哭,还要把我留在这个破地方。”
“就是为了离开这个破地方,爸爸才要把你留在这赶快去赚钱呀!”
听到这句话月明的哭的声音小了一点,但还是没抬起头。
“你那么喜欢画画,爸爸想送你出国去好好学学,法国、意大利你想去哪里就是哪里。可爸爸得把咱们去国外的钱赚够了呀!不能到了国外住没地方住,吃没地方吃对吧?”
兰应德年青时去英国留过学,月明从小听他讲留学的经历,很是向往。她慢慢抬起头,小脸上全是泪痕:“可我不想一个人呆着,也不想去土司府,他们讲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那个二少爷还捉弄我。”
兰应德拿出手帕给她擦脸:“我已经让他们给你找了个会说汉话的丫头陪着你,你怎么是一个人呢?二少爷捉弄你,你不理他就是了,要是还觉得不行,我让长生留下来陪你。”
月明心里是想让长生留下的,但是她在土司府有吃有喝的,兰应德要跟着马帮走好远的路,一路上餐风露宿,没个自己人照应怎么能行呢?
她哽咽着道:“我没关系了,你还是带着师兄走吧,路上有个照应。”
懂得妥协的孩子总是特别惹人心疼,看着月明哭得一塌糊涂却还故作坚强地说她没关系了,兰应德心中很不是滋味。
他把月明搂进怀里:“爸爸答应你,一定赶着回来和你过端午。”
那就是要走三个多月了,月明觉得简直象下辈子那么长,刚刚忍住的眼泪又要决堤,她把头埋在兰应德怀里带着哭腔道:“爸爸,你要早点回来。”
长生和兰应德不让玉香大妈动手,亲自给月明收拾行李。长生拼命往月明的行李里塞药,一边塞一边絮叨:“这是上好的白药,你要是那磕着碰着流血你就用,别可惜;这是牛黄解毒丸,要是觉得燥火了就吃;这是犀牛角粉,你要是又烧了就吃一点。”
说完想起师妹的口粮,拍拍脑袋道:“我又给你买了两罐奶粉放在我屋里了,我去给你拿。”
见徒弟出去了,兰应德走到正在叠衣服的月明身旁,把一个袋子递给她:“这里有俩百个银元,你拿着做零花,府里的饭菜你要是吃不惯就让下人出去买,那些府里的下人都熬成人精了,耍滑头、看人下菜碟是家常便饭,你该赏就赏别省着省得自己受委屈。”
月明没接,对兰应德道:“我身上有钱,穷家富路的你和师兄还是多带点钱在路上吧!”
兰应德把钱放进皮箱里用衣服掩上,对她道:“那就能缺了这几块钱,你一个人孤身在允相多放点钱在身边总是没有错的。”
这孤身一人又戳到月明的心,闷闷不乐地低头叠衣服。
兰应德见状把她手上的衣服拿过来丢在一边,拉住月明的手语重心长道:“爸爸知道你不愿意去土司府,可爸爸没办法,咱们家人口单薄能算自己人的也就是你师兄长生,爸爸实在是不放心让你独自在这个宅子里呆着,想来想去能护着你周全的也就是土司府了。”
月明觉得都到这时候了,不能让父亲提着心上路,乖巧地点头:“我明白的,您放心我会乖乖在土司府等着您来接我。”
女儿这么乖巧兰应德心里不是滋味,女儿哭闹脾气他觉得头疼,现在这么委曲巴巴地听话他又觉得女儿还不如哭闹脾气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也只能这么着了。
长生和兰应德晚饭后将月明送进了土司府,俸二在大门口迎他们,看见兰应德那叫一个殷勤。喊着下人把三人手中的行李提进去归置好,兰应德让长生帮着去收拾,父女俩跟着俸二去见土司和印太。
进了花厅,兰应德领着月明向土司和印太行李。看到罕玉燕也在,便招呼了一声:“三小姐。”
罕玉燕看见兰应德先是一怔,这就是阿妈口中只是个白身还带着拖油瓶的鳏夫么?不是说他年纪和阿妈差不多,怎么看着如此年青。不仅如此容貌还很清俊,通身一股读书人儒雅的做派,根本不象领着马帮到处跑的烟贩子,她忘记了,他原本是个郎中。
土司看见女儿直勾勾地盯着兰应德,呵呵直笑,自古女儿家都爱俏,她就是看不上兰应德的身份,也会看上他的好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