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薇薇被小烛捂住眼带开时是疑惑的,随后她听到炸裂声,就好像是熟透的西瓜摔在地上,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开。
她意识到什么,紧紧抿唇,没有再看那名实验员,而是走到窗边。
那堵隔绝观察用的玻璃墙,还顽强坚持着,她面无表情地开枪,在连续不断的子弹下,玻璃墙彻底碎成了渣渣,实验室与外面的屠宰场再无阻挡。
她注意到阿佳妮就在下面,挨在另一名树精灵身边,对方有着标准的绿绿眼,肌肤米白,和浑身污秽的阿佳妮相比,他更像是神明的宠儿。
而阿佳妮因为过度使用污染的力量,导致身体变为一团蠕动的藤蔓,不再是先前精致的模样,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怪物,身体臃肿不堪,干裂的皮肤下,还有可怕的血管扭动。
但纯洁者早已死去,邪秽者还有跳动的心脏。
阿佳妮小心翼翼试图触碰到对方,但扭曲的臂膀一次次穿过,她裸。露在外的眼睛更为狰狞,不断徒劳尝试。
变为灵魂的树精灵抬起手,看到透明的手臂,又放了下去,轻快道:“阿佳妮别试了,我这样挺好的。”
“不然我们也不会再相见。”
阿佳妮听完后,眼泪就流了下来,但变成怪物后,连眼泪都是腥臭的,她不肯低头,就用手背去擦,结果却擦越多。
尼奥叹息,伸手搭在藤蔓上,灵魂是没有重量的,阿佳妮却如有所感,巨大的怪物转过来,光是一个狰狞充斥着血丝的眼珠,都比树精灵要大。
这场面实在可怕,但尼奥微笑起来,又夹杂着丝丝的落寞:“我的时间不多了。”
三百年来的折磨,早已叫他们疲倦不堪,哪怕控制他们的邪恶法阵被毁去,也有不少灵魂虚弱得无法睁开眼睛。
尼奥:“所以不要哭了好吗。”
阿佳妮想要说好,但一团藤蔓无法出声音,只好用力地点头。
尼奥眉目更加温柔:“还是这么会撒娇,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还有对不起。”
阿佳妮见他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便侧过身避开对方的目光,现在的自己是丑陋的怪物,树精灵是纯净的种族,不该接近怪物,以免被污染。
尼奥却不容拒绝地拥住她,在短暂的想用后,帅气的树精灵穿过她,“这就当做是歉礼吧。”
阿佳妮睁大眼,难受不已的身体变得轻松,扭曲的树藤上有了手的轮廓,她回过头,就看到尼奥黯淡了的魂体对她眨了眨眼,投入那截白色的树根里。
然后越来越的灵魂拥抱她。
“小佳妮要多吃饭哦,等我回来再给你找红莓吃。”
“换一套漂亮的衣服,不要给我们精灵丢脸。”
“那就鹅黄色的吧,喂讨厌鬼,我记得你穿黄裙子很好看,以后别打扰邻居睡觉了,不是每个邻居,都像我这样好脾气。”
生命过度的臣民一个个穿过她,带来一句祝福,带走一丝痛苦,等到最后阿佳妮变回了树精灵,嫩绿色的长垂在胸前,她举起自己的手,望着那白皙的手掌,眼泪再次流下。
这一次是晶莹的泪水。
最后奥玛大叔来到她面前,他是名白矮人,有着一把漂亮的长胡子,喜欢用绳子扎起来,所以说话时一翘一翘的。
他的目光慈祥包容:“小佳妮长大了,是个大姑娘了,我们以后不能照顾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不要挑食了,多吃点水果,也不要熬夜,对身体不好,阴天看书记得打开魔法灯,不要贪恋温泉,泡多了对身体没有好处,还有……”
奥玛身上的灵光变淡,失望道:“时间只能到这里了啊。”
他托起树精灵,像以往抓住她偷红莓一样凶巴巴的:“不要难过,好好活下去。”
“我们会在母神的怀里,一直看着你。”
说完,奥玛带走了最后一丝污秽,阿佳妮身上出现神性的灵光,缺失的那支翅膀长出,奥玛最后看了她一眼,钻入母神的树根之中。
那一霎那,树根大放光芒,生命之树的树灵虚影浮现,她双手捧着树根,对黎薇薇一笑,树根就自动飞入黎薇薇的手里。
黎薇薇低头看了看树根,又看向捂住嘴巴泣不成声的阿佳妮,默默等在一旁。
有了树根,奇异树就能得救了吧,不知道污染蔓延到哪了,按照时间来算,应该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时间还很充足。
黎薇薇松了口气,至少阿佳妮的母神还能陪伴着她。
至此祭台彻底倒塌,黎薇薇跳上残垣,却没看到实验员所说的手,黎薇薇以为是自己找漏了,但一寸一寸看过去,还是没有找到。
她身影顿住,想到小烛突然能感知到温度,心中有了些猜测,也许不是不见了,而是回到它原本所在的地方。
第一军果然如她猜的那样来得很快,带了大部队围住遗迹所在的区域,黎氏和第七军的人根本没来得及跑出去,直接被当做犯人扣押起来。
第七军试图交涉,直接被顶了回去,他们没想到这次第一军会如此强硬,无论他们是威逼,还是利诱,对方皆无动于衷的样子。
而随着第一军一起来的,还有星娱记者,甚至搞起了现场直播,第七军就算想做什么小动作,也顾忌名声不敢乱来。
武装士兵涌进来,黎薇薇一眼看到中间的郭正和,这厮居然是这次任务的执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