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董鄂氏还受宠时,有次天凉,她回去自己院子时在下雨。董鄂氏朝顺治撒娇,要他的一件衣衫披着回去,顺治连头也没抬,只冷冷说道:“不。”
顺治不吝啬,却也不是大方之人。看顺眼了,就随手赏一些。大到爵位封号,小到银锞子。
要让他亲力亲为,花力气花功夫来讨好或者宠爱一个人,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吴良镛想到这里,却又有些不敢肯定了。
顺治从紫禁城追到西郊,做报信之人,跟着佟佳回佟府祭拜,迎来送往。简直比燕子衔泥筑巢,找食物喂养儿女还要勤劳。
这人呐,就是一物降一物。看着吧,到时候还是得低头。
佟佳一口气奔到玄烨的院子里,跑进净房。哪管木桶里的水已经冰凉,哐当当舀了水倒进铜盆里,拿着帕子浸湿,用力搓洗着脸。
直到脸搓得滚烫,她才停下来,抹干脸上的水,眉间的温意却好似隐隐停留在那里。
佟佳气得将帕子一扔,怒气冲冲走出去,经过铜镜时,余光瞄见镜子里面的人,吓了她自己一跳。
站在铜镜前,沮丧地看着自己,头散乱,脖子上留下清晰的牙印,青青紫紫。
有那么一刹那,她感觉到了顺治浓烈的杀意。她知道,顺治不是在说笑,他真想杀了她,同归于尽。
佟佳烦躁得想大喊大叫,这个疯子,疯子!
虽然知道她将他的紫貂大氅送给了别人,惹得他狂怒。可那都是他招来的桃花,管她什么事!
佟佳从来不与自己为难,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她也不怪石氏,一切都是顺治的错!
挪着腿走出净房,疯子还在,院子不能回去。想到这里,佟佳就想哭,生无可恋。
打斗了一翻,她先前午饭只吃了一半,现在还可耻地饿了。
这时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佟佳抬头看去,童嬷嬷白着脸进了屋,她担忧地看过来,问道:“主子,您没事吧?”
佟佳摇摇头,“我没事。对了嬷嬷,你让厨房给我做碗清鸡汤面来,卧两只荷包蛋!”
童嬷嬷听到佟佳吩咐要吃食,顿时松了口气,能吃得下就好。不过,她眼神在佟佳的脖子上停留,想了想还是说道:“主子,您的脖子。。。。。可要抹些药?”
佟佳抬手摸了摸,抹药倒不用,只怕玄烨看到会问。
此时,佟佳气又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说道:“卧三只荷包蛋!对了,那个人走了没有?”
童嬷嬷听到那个人,怔楞了下,很快明白过来,答道:“还没呢,吴总管先前召集侍卫,急着往什么地方去了。”
佟佳摆了摆手,无力说道:“算了,别去管他。你去给我拿条龙华过来,我围着遮一遮。”
童嬷嬷应了,去拿了一条雪白狐狸龙华过来,说道:“主子,这条是您忘在净房里的,其他的在卧房箱笼里。皇上在,奴婢怕惊扰到他,不敢擅自进去。”
在入冬前,吴良镛给佟佳送月例时,包括冬季的各式皮裘衫,一并送了来。
这条没有一丝杂毛,漂亮奢华的雪白狐狸龙华,照着她的份位,不用想也是顺治的手。
虽然此刻看到有些碍眼,佟佳还是拿过来围在了脖子上。再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面加上三只荷包蛋,佟佳的肚子饱了,却还是感到胸口闷闷的,总是不舒服。
躺在塌上了一会呆,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自己的屋子不能回,烦得在塌上直打滚。
想着想着,佟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似乎刚合上眼,她就听到有人在喊:“佟格格,佟格格!”
佟佳睁开眼睛,看到吴良镛躬身站在那里,没好气说道:“什么事!”
吴良镛脸上堆满了笑,说道:“皇上唤您回去。”在佟佳变脸前,吴良镛赶紧加了句:“皇上说,如果您不回去,等下他就亲自来这里。”
等下玄烨要回来,总不能当着他的面,他们再打一架吧。再说,她还打不过,疯子的力气都大得很。
佟佳将顺治的祖宗八代都诅咒了一遍,撑着坐起身,不情不愿回了院子。
进院子的那一刹那,佟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怎么不怕顺治再疯,把她叫回来,拧断她的脖子?
只来不及细想,佟佳看到面前的情形,吃惊地瞪大了双眼。
紫貂大氅不知何时被拿了回来,剪成了一块块,堆放在庭院的空地上。
顺治面色阴沉,立在廊檐下,目光在佟佳脖子上掠过,沉声道:“过来。”
佟佳站在那里不动,防备地问道:“皇上想要做什么?”
顺治抬腿,疾步朝她走过来。佟佳下意识转身就要跑。
只几步,就被顺治一下抱在了怀里,将她拖到廊檐下站好,威胁道:“再跑,就打断你的双腿。”
佟佳不动了,看到顺治拿起了火折子吹燃,弯腰点了紫貂毛。瞬间,火苗升起,熊熊燃烧。
顺治嘴角上扬,面上却一片冰冷,他侧头看着佟佳,阴森森说道:“你看到没有,我若不要的,就毁掉,烧成灰烬。”
空气寒凉,夹杂着布料与皮裘燃烧后的气味,佟佳只感到阵阵头疼恶心,看了眼火堆,淡淡说道:“我看到了,皇上可否大慈大悲,放我离开?”
顺治转身朝屋内走去,说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