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看日出的感受,佟佳当时只感到烈日灼心,她的心都跟着燃烧了,想奋不顾身投入那片如镜面般的湖泊里。
如此美丽又恢弘的景色,佟佳一定要带玄烨去见识一下,当然她不会傻得再闯疯子出没之地。
顺治不是住在海子里的野鸭,他早上要去上朝理政,他不在的话,那片海子就是他们母子的了。
晚上玄烨歇在了佟佳的东暖里,早早就起了床。佟佳还在迷糊中,便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将被褥卷起来蒙住头,佟佳痛苦面具脸,这小崽子,实在是太勤快,简直扰人清梦。
“额涅,额涅快起来呀。”蹬蹬蹬的脚步声之后,佟佳身上的被褥被人扯开。她眯缝着眼睛看去,玄烨已经洗漱穿戴好,上身挂在床沿,急着催促她。
佟佳嘿嘿一笑,伸手把玄烨拽上床,摁在身前一顿揉搓,搓得玄烨笑得都打嗝,“额涅,衣衫弄乱啦!头也乱了!”
切!说到头,佟佳白眼儿快翻上了天。
玄烨现在的型就是四面剃光,头顶绑一个小揪揪,好像光秃秃的石山上长着一颗孤零零的树。遇到有风,或者走动的时候,小揪揪就一颤一颤的。
佟佳不敢多看,看多了会头晕,堪比催眠的效果。得亏玄烨长得唇红齿白还挺可爱,要是长得不好看,就是可笑了。
听说顺治长得俊美无双,佟佳还挺想见识一下,再俊美的男人,头顶绑着这么个揪揪,都得是村头的二傻子。
佟佳欺负过玄烨,变得神清气爽,一拍玄烨的小屁屁,义正言辞说道:“快起来,不然太阳就飞天上去了。”
闹了一通,玄烨只得再去换衣梳头。佟佳看到净房门边先有小揪揪冒出来,随后是圆溜溜的脑袋,与一张咧嘴笑的脸,她瞪过去,“不许催啊!”
玄烨趴在门框边,对着佟佳皱鼻子,“额涅,你喜欢赖床。”
佟佳被五岁的小破孩控诉,一点都不觉得丢脸,面不改色说道:“不是我赖床,是床离不开我。你不懂,等你长大后就明白了。”
玄烨聪明得很,哪会被佟佳忽悠住,蹦蹦跳跳走进屋,抬头望着她,不服气说道:“额涅,我现在就长大了。嬷嬷她们说,三阿哥已经是男子汉大丈夫,摔疼了不能哭。”
谁家的孩子不是宝,她那么大的人了,摔痛了不是考虑到妆会哭花,指定要大哭一场。
玄烨父母双全,跟也差不离,痛了病了,哭也没人心疼,伺候的人只会赶紧想着如何隐瞒住。哪怕是在两岁多染上天花时,孤零零躺在寺庙里,独自硬生生熬过去。
佟佳的心被蛰了下酸,一腔母爱爆棚,温柔地说道:“以后你痛了,难过了,在我这里,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用掩饰隐藏。哪怕男子汉大丈夫也能哭,哭没什么丢脸的。”
玄烨怔怔望着佟佳,眼里喜悦四溅,小脑袋点得跟鸡啄米般,“好,我听额涅的。”
佟佳摁住玄烨头上吃醉酒般乱晃的小揪揪,“停!”
玄烨马上定住不动了。
佟佳乐得哈哈大笑。
洗漱完,佟佳带着玄烨出门,外面正是黎明前的黑暗。深青色的天际逐渐变得淡青,再过一阵,就会变成灰色,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路边的花草上沾着露珠,空气清令人欲醉。佟佳提着一盏八角宫灯,照着两人脚下的路。
活泼起来的玄烨,从头到尾安静跟在佟佳身边,连走路的脚步都放得极轻,生怕扰了如梦如幻般的晨曦。
“从这里看日出的角度最好。”佟佳走到荷塘边停住,指着远方与天连成一片的海子说道:“等下太阳会从那边升起来。”
玄烨跟着佟佳,寻了块大青石并排坐着,托着脸颊兴奋等待。
佟佳手撑在身后,仰头微闭着眼睛,她仿佛能感受到夏日清晨的薄雾,在脸上拂过,带来湿润清凉,荷叶荷花的香气。
玄烨学着佟佳那样往后撑,只是他腿太短,整个人悬空在青石上,跟个胖蚂蚱般蹬腿试图不掉下去。
佟佳哈哈笑,伸出手拉了小短腿玄烨一把。玄烨本来还有点儿不好意思,佟佳笑,他跟着嘿嘿傻笑不停。
两人笑闹了一阵,天际变幻之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丝红光。佟佳嘘了声,“你瞧。”
玄烨随着佟佳的指点看去,平静如镜的海子边,映出一线红,灰色的天亦渡上了一层金光。
太阳颤巍巍地,一点点往上冒出头,天空与海子都像失了火般,绚烂得令人心悸。
佟佳侧头看去,玄烨小脸肃然,静静眺望着远处,眼里坠入了太阳的光芒,璀璨耀眼。
佟佳收回视线,看向远处日出时泛着七彩波光的海子水面。
无论以后世事如何变幻,玄烨肯定忘不了这次看到过的日出。心存的那点美好,兴许会让他变成更温和,更慈悲的帝王。
太阳爬上了天空,天光大亮。玄烨久久都未做声,喃喃说道:“额涅,日出真的好美。”
“嗯,是很美。”佟佳托腮笑,一本正经说道:“像不像荷包蛋?”
玄烨呆住了。
佟佳笑着站起身,顺手拉过玄烨:“走,我们摘些莲蓬,回去与荷包蛋一起当早饭吃。”
玄烨轻快跳跃,屁颠颠跟着佟佳来到了荷塘边,一路找寻着成熟的莲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