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城里的大男孩第一次见这种东西,程祁城奇得不行,又追着她问:“这是怎么做的?”
三言两语的说不清楚,杭雪干脆动手教他。
彼此之间没有用言语交流,杭雪一抬头就能对上程祁城的双眸,她不用说任何话,做完一个步骤就停下来看他一眼,他便能自行领会。
如果程祁城做得不对,杭雪就手把手地让他知道错在哪里。她是一个有耐心的老师,他也是一个认真的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程瑜还没有喝酒的习惯,她有时候心血来潮会抱着他教他手工,嘴里念念有词,十分温柔。或许是那些记忆太过遥远,以至于程祁城总是有些恍惚那是否是自己编织出来的一个梦。
最后一个步骤做完,杭雪朝程祁城扬了扬眉,她还有点事情要忙。
一整套流程下来,程祁城的眼睛是学会了,手却怎么都没有学会。他抿着唇,微微拧着眉,似要攻克这道绝世难题。他骨子里也是一个挺倔的人,不把这件事情做成功总觉得心里堵得慌。
杭雪从小背包里找到钥匙,打开自家的大门,进屋。
距离她上次来隔了几个月,家里难免落一层灰。不过现在家具少,并且东西摆放整齐,也不会显得脏乱。她在后面的工具房里找到了一双手套,还有一把两用锄。
院子里的花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杂草丛生,每次杭雪回来时都会除一下草。
自从外公离世后,这个家就没有人居住。舅舅定居在了嘉县,原本逢年过节会回来几次,现在除了清明回来上坟,便不再回来。
倒是杭雪,她有一个从来未与任何人说过的秘密,她想回到家乡。不单单是回到家乡,而是生活在家乡,永远地定居在这里。
这件事说出来怕是会遭到笑话,因为无数的人想从大山里走出去,却很少有人想回到大山。杭雪不觉得自己的家里有哪里不好,如果可以好好规划建设,这里是最宜居的地方。可惜她现在的力量很渺小,做不了任何改变。
不一会儿的功夫,杭雪从屋子里走出来,听到程祁城大喊:“杭雪,我成功了!”
他站在阳光下笑得肆意灿烂,阳光将他的倒影拉得格外修长。
程祁城揪着银杏叶做的蝴蝶触角,像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杭雪忽然就想到了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白狗,总是在她的面前摇晃着尾巴。
杭雪就知道,程祁城这一刻是自内心的开心。
*
院子里的花种类繁多,这个季节开的最茂盛的就属彼岸花。
血红色的花盛开,一眼望去夺目也神秘。
这花是杭雪种的,是在外公去世后种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虽然没有打理它,但每年花期过后的种子又重掉落在泥土里,来年又会再开花。
程祁城蹲在一旁帮杭雪一块儿扯杂草,他说自己认得彼岸花,但这花的寓意不太好。
“生死两隔、永不相见。”程祁城说。
杭雪默默点头,垂着眼眸,认真地除着杂草。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左手手指突然有些无力,努力甩了甩,干脆休息一会儿。
从程祁城的角度看,她低着头,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像是一层朦胧的滤镜。大概是太瘦了,脖颈上的骨节微微凸起。
她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孩子好像都不一样。
杭雪以前也从不迷信,可外公外婆都离世之后她总会想,他们两个人在那个世界会不会孤单?
听说黄泉的路上很寂寥,唯有彼岸花是路上唯一的风景。
外公生前那么喜欢花,一定会看到她种下的彼岸花吧?
所以杭雪才会种彼岸花。
杭雪的动作很麻利,三两下将那些草除完,手套一摘,要带程祁城去后山。
杭雪:【后山种了很多水果,现在柚子可以摘了,没准橘子也可以吃了,对了,还有柿子。】
可真是水果之乡。
外公一走,后山的果树也没有人打理,舅舅舅妈嫌山上打理果树太麻烦,种植农产品累死累活一年到头还不如在外面打工,所以这些果树便由着几个亲戚随意摘了。
杭雪觉得挺可惜的,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如果她能回到家乡,一定会好好打理外公留下来的果树。
说是后山,但步行过去还得十几分钟,不算近。
这一路走过去,不难看出来,屿山村的人大概是以种植果树为生,只不过规划不佳,东边种植一些,西边种植一些,显得有些杂乱。
这个时节橘子树上已经挂上了一个个绿色的果子,柿子树上则是黄橙橙的果子。
杭雪没有对程祁城说,她家后院种了两颗脐橙。脐橙树和橘子树挺像的,就连结果的方式也大差不大。
是有一年杭雪非要闹着吃橙子,外公才种的。
到了后山,一眼望过去都是果树,有杭雪家的,也有别人家的。
后山上的柿子树只有两株,但每一株都结了满满的一树,沉甸甸的似要将整棵树压垮。
杭雪根本不挑,踮起脚尖一手摘好几个,撞进菜篮子,再递给程祁城。
程祁城在旁边看起来有些散漫:“感情我今天是特地过来给你打下手的?”
杭雪一笑:【今天是让你来体验一下农家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