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都记得。”简殊然黢黑的眼珠子,冷冷的看着站在那里的男人,流淌出来的光是彻骨的寒冷,仿佛利剑一样。
路逢舟看着那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心思渐渐的往下沉。他不傻,也想过今天来会是两种场面。一种是重拾旧情,一种是自毁长城。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更大一些。
“是,所有的我都记得。”路逢舟紧张的咽了下口水,这是末日的宣判。
简殊然闭了下眼睛,原本他还想自欺欺人,不想提那段过去。有些事情自己记得就好,这样至少不用把伤口反复的翻出来示人。可是现在不拿出来都不行了,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
“那你是在干什么?都过了那么一辈子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简殊然颓然的问,“怎么见不得我好?”
“没有,然然,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要把你留在身边。”路逢舟心急火燎的说道,简殊然不能这么说,他从来没想过要他不好。
“呵呵。”简殊然笑了,既然都说开了,那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路逢舟,爱从你嘴里说出来太讽刺了,真的太讽刺了。你爱我,然后把我送给徐晋安,让他糟蹋我?我怎么弄不懂你的逻辑呢?”
“我没有,别人多看你一眼,我都想把他眼珠子抠下来喂狗,我怎么舍得把你送给任何人。这是误会,我没想过事情最后展到那个地步,我只是……我只是失手了,沈岸说万无一失的。”
路逢舟越说声音越小,这件事大概是他上辈子最大的悲哀所在,不能提,想起来就撕心裂肺的疼。
“所以,这个怪沈岸?”简殊然的眼里染上了嘲讽。
“不是,怪我,全都怪我,沈岸不过是为我做事,最后做决定的是我。”路逢舟满心的懊悔,“是我太自信了,把你置于险境,最后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全是我的错。”
“那些事,我真的不想再回忆了。路逢舟你不懂,没日没夜的被毒打,被言语侮辱是个什么滋味。最后徐晋安甚至想让他的那些手下轮了我,好在卓玉来的及时,但是我现在突然在想,也许当时生了,你也许就会放过我,你不会放个不干净的人在你身边。”
简殊然连嘴唇都颤抖起来,脸色惨白。那些东西一旦想起来,他连骨头缝都觉得冷。太疼了,也太可怕了。他甚至还记得那些污言秽语和骨头断裂时的声响,太疼了。
“不会的,不会的,然然我们不假设那些没生的行不行。你别再往死胡同逼自己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开你。”
路逢舟急切的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怎么可能会不要简殊然,就算是生了不可挽回的事,他也只会怪罪那些伤害简殊然的人。
“往死胡同里逼我的分明是你,我原本从来了,想好好生活了,是你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简殊然失态的吼道。
路逢舟摇摇头,眼睛有些红了:“我不放,我放不开你,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独自活了十四年,那十四年过的生不如死。每天醒来,都会想你很多很多遍。没了你,我就不是我了。”
那种日子他一天都不想过了,太难受了,每一秒都那么煎熬。
“可是我不想看到你了,是真的不想了,你能为我考虑一下吗?没了我,你身边也不缺人,等着被你临幸的人,排队能绕景城一圈,但是独独不会有我。还记得你那些小情人吗,你有个后宫啊路逢舟,你永远不会孤单。”他当初到底是有多下贱,才能跟别人共享一个人,失心疯都比他正常。
“没人了,你不在之后,我把那些人都送走了,一个都没留下。”
简殊然深吸一口气,心里翻涌着滔天怨气:“我活着的时候你给我一个接一个的找人,等我死了你反而开始守身如玉了,你这是给自己立牌坊吗?”
“我不要牌坊,我要你,那些人都不是你。我就是混蛋,你在的时候没珍惜,你不在了我才明白过来,谁也没有你重要,包括我自己。以后不会有别人了,我们之间不会有第三个人。然然,你给我个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在我身边,我连觉都睡不着,然后我就喝好多好多酒,可还是睡不着,我就住在那间卧室里,抱着你的骨灰,一宿一宿的坐着。”
他指着里面的房间,那是这个房子的主卧。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这么过的,最严重的时候只能靠输液维持生命,路家那阵子整个都乱了,因为被有心人利用了他的状态,长丰的股价跌的一塌糊涂。
听到骨灰两个字,简殊然觉得腿软,对着一个活人探讨他的骨灰,太他么诡异也太残忍了。他坐在了沙上,有热意爬上眼眶,脊背绷得很紧。
“我一点都不想跟你讨论我的骨灰,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死了你也不放我入土为安。死者为大,你到底懂不懂。”
“我懂,但是我身边没点念想,当时我就活不下去了。然然,我是真的想死。”路逢舟往前走了几步,他想靠简殊然近一点。
“可是我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远离你好好的活着,这辈子我不想再搭上性命。”
简殊然眼泪掉了下来,他是真的怕了,任谁死过一次,也会害怕。曾经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如果懂得及时止损,也不会落那么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