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哦。”宁瑶夕笑眯眯地说,“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把我拎去睡觉呢,怎么没打断我?都不像你风格了。”
“你一心决定要去做,要去努力,要去追逐的事情,我不会阻拦。”齐允平静地说,“我只是你的经纪人,负责为你的事业找出一条最合适、能走得最远的路,但到底要不要走,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决定权还是掌握在你自己手里,我不能也无法强求,只接受最终的结果。”
宁瑶夕晃着手里的啤酒罐,短暂地沉默,侧过脸来看他。
“我真的很难突破。”她喃喃地说,“越想要做好偏偏越做不好,这和以前每次无能为力时的感觉还不一样。以前我知道是命运对我不公,但是这一次,我找不到其他理由来解释自己的失败,没法让自己释怀,我过不去心里这关。”
“这不去的关不光是没有进步这点吧。”齐允看着她,声音平稳,话语却直直戳中她的内心。
他问:“你只有爱情戏演不好,是吗?为什么?”
宁瑶夕灌了自己一大口啤酒,用力咽下去,呼出一大口气,才浅淡地笑了起来。
“不相信嘛。”她说,“齐纪,你要是生活在我的家庭,那你肯定也不会相信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出生起就是奶奶抚养,她总是会说我爸爸是在外面挣钱养家,然后日日夜夜地咒骂我早早离开这个家的母亲。我小时候天天听她这么讲,也是信的,后面慢慢就明白了,我妈妈不是个坏人,她只是太不堪重负了,才选择逃离让她压抑的一切。我奶奶是个好母亲,但绝不是个好婆婆,她重男轻女,很难相与,没读过什么书,性格很刁钻。但我没有什么可怪她的,她千不好万不好,就算不那么喜欢我,到底还是将我平安养大。
“我长到十几岁,没见过我爸爸几次,他每次回家时装得都还不错,赢了钱才回家一趟,会给我买点东西,我小时候总盼着能见到他。后来我十五岁,一夜成名,又见到他,他对我笑得很亲热,说我能养家了,等还清家里这些年欠下的一点外债,一家人就能一直在一起了,那时我真的特别开心,觉得命运对我特别眷顾,虽然我生长的条件不好,但终有苦尽甘来的一天,我很知足。”
宁瑶夕仰起头,靠着椅背,目光悠远,似乎在穿过光阴看久远的过去,似乎已经这么看了太多次,带着种温柔而平静的麻木,神色平静,明明是有点爱哭的人,此刻却连眼圈都没红一下。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啦,赌鬼的嘴里是没真话的。”她轻描淡写地说,浅淡地笑着,抱着啤酒罐,悠悠地摇来晃去,看起来洒脱而轻盈,曾经用多漫长的时间接受与面对这一切只有自己知晓。
“不过呢,后来我又现,不光是赌鬼嘴里没真话,其实很多人的嘴里都没有。当时签我时信誓旦旦做下很多保证的张桐嘴里没真话,现我巨债缠身后只想着怎么多压榨我一点。我后来遇到的导演嘴里也没真话,明明说欣赏我的演技,但我不愿意晚上去他的房间聊,那个角色给了一个愿意去的人。我这个人好像没任何特别,利益,皮相,就是由这些组成,换成谁都一样。所以为什么有人会只喜欢我呢,很不合理,大家都是谁都可以的,我大概也是这样。”
如有能给予一点温暖,那么谁都可以。就像在寒夜中颤抖着前行,这时候无论哪根火柴都是一样的,只要能提供那一点片刻的温暖,高矮胖瘦,善恶居心,又有什么区别。
她在还没有喜欢上谁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不可能喜欢上谁。
“完全不对。”齐允摇了摇头,否定她的说法,“正是因为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所以八年之后我才又一次做下签你的决定。曾经你什么都有,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但是你还是你,是我眼中和别人截然不同的人。”
宁瑶夕缓慢地眨了眨眼,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别骗我。”她喃喃地说,“你不知道,齐纪,我很相信你的,一直很相信。我谁都相信的那个时候,唯独不信你,后来才知道,只有你说的是真话。所以后来我就很相信你了,你不要骗我,这样我相信的人又少了一个。”
齐允说:“没骗你。”
宁瑶夕没说信或不信,就只盯着他看,不说话。齐允被她看了一会儿,顿了顿,忽而起身,走进屋里,拿过自己的平板电脑,登6云账号,开始在里面翻翻找找。
他翻了很久,宁瑶夕探身在一旁跟着看,快把屏幕看得重影,茫然地问:“在找什么?”
“找一份八年前的文件。”齐允头也不抬地说,将云账号翻到几乎最底,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将平板递给了她。
“八年前没能让你看到。”他说,“拿到现在用已经不合适了,你的情况有变化,我的能力也有变化,之前给你做的企划案都是现做的,比这份成熟很多,可行性也高不少。但是之前给你看的那五个企划案一共只用了我两个晚上,八年前的这份我写了一个礼拜。”
什么企划?宁瑶夕茫然地接过电脑,看向屏幕上展示的文件,一眼就看到了文件的标题。
《艺人宁瑶夕八年职业规划企划方案书》。
宁瑶夕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向后翻。
文件一如齐允所说,是从八年前的她出,为她量身打造的一份规划方案。上面从电视剧到电影,从综艺到时尚代言,一应俱全,规划与展望一目了然,展方向清晰明确,尽管比之现在显得稚嫩些许,依然能一眼看出是齐允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