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这姑娘可能是被前男友甩了之后念念不忘,想要挽回那段曾经的感情。漂亮的姑娘借酒消愁,红着眼圈姿态卑微地用心挽回,即便不是对着自己,也难免让人产生点恻隐之心。
陈瑞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唏嘘,决定帮人帮到底,掏出手机好心地说:“你醉成这样,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也不安全。你还有没有什么记着的电话号码?你前男友的也行,找他过来接你。”
姑娘攥着纸巾,怔怔地盯着他们看,眼睛哭得微肿,脸也被擦得通红,却更透出一种不施粉黛的清美。尽管她现在狼狈得过分,依然是美的,这样受老天偏爱的美人,如今已经很少见了。
有什么坎迈不过去呢,这姑娘条件这么好,过了这遭困境,前方依然一片光明。不像他们,经纪团队的成功与否是和艺人直接挂钩的,如果允哥找不到合适的艺人,他们的事业就会无限停滞下去。而且今时不同往日,谁又能保证允哥真的找到一个好苗子,以后能和云芷分庭抗礼?为了达成这样的目标,他们又要从头开始地耗费多少年光阴?
陈瑞心里无限唏嘘,一时间觉得自己竟然还有余力安慰别人,也着实是个极易摆弄的烂好人了,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圈里可不是什么好定位,难怪被人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像踢开一只蚂蚁。
醉鬼姑娘还在怔怔地看着他们,反应了很久,轻轻地垂了下眼。
“谢谢。”她喃喃地说,“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些……齐允。”
……她认识允哥?陈瑞忽地一怔,下一秒就看到这姑娘的眼睛无力地合了起来,身体晃了晃,一头向下栽去。
哭晕了这是?陈瑞吓了一跳,千钧一之际险而又险地接住她,没让她脸朝下栽到地上。他张着嘴,被这意料之外的突情况弄懵了,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齐允。
“允哥?……这怎么办?”
“送到公司的员工宿舍去。”齐允顿了几秒,说,“找个空床位让她睡一晚。”
好像也只能这样了,正好离公司还近。陈瑞点点头,随即又有点迟疑。
“能行吗允哥?”他问,“公司宿舍不让外人进的,她又不是公司的人……”
“她是。”齐允淡淡地说。
“……啊?”陈瑞一愣,齐允已经转身向前走。他慢了好几拍,才架着人吃力地往前赶,“她是公司的人?哪个部门的?你认识啊允哥?”
“宁瑶夕。”齐允语气平淡地说,“今天去公司时不是还在门口碰见了。”
“是吗?”陈瑞一头雾水地回想了一下,完全没印象,他早上一门心思围着齐允这个主心骨转,根本没注意到其他人。
“她是艺人吗?”陈瑞好奇地问,“难怪长得这么漂亮,看这颜值,感觉以后能火呀。”
齐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宁瑶夕脸上,顿了几秒,摇了摇头。
“这是个被所有人判定,不会再有未来的人。”他平静地说,没有任何语气和情绪上的起伏,单单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第o4章
世界的运转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论是谁,昨天过得多么美妙或糟糕,明天的朝阳都依然会照常升起,带来崭的光明。
日月昼夜交替,每一天都是的,等待人去书写全事迹。这样的日子一天天过,单独的每一天也就变得稀松平常,大家大多还是按部就班地活,每一天做着和前一天同样的事,无动于衷地奔波在设定好的生活当中,睁开眼时即知又是无的一天。
有的人醒了,但其实还在睡着,贴在拥挤的公交地铁角落,眼皮不时下坠。
有的人没病,但其实一直倦怠,带着对生活的灰心和失望,浑浑噩噩苟活。
有的人活着,但其实已经死了。逃避地拉高被子盖在头顶,心里一片空白。宿醉过后的脑子生锈般僵硬地转动,心里不受控制地反反复复浮现出昨晚耍酒疯的画面。
有的人……酒品不行,偏偏记性很好。
宁瑶夕绝望地睁着眼睛呆,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临被这个圈子抛弃出去之前,还能丢人现眼票大的。她平常酒量虽然差,但其实也没差到三瓶就倒,只是昨天高烧刚退,又闻解约噩耗,愁肠百结之下酒不醉人人自醉,竟然就那么生生把自己喝到失智。
狼狈,丢脸,卑微。
宁瑶夕羞耻得心都揪紧在一起,觉得自己几乎快要窒息。
她身处在这样毫无尊严的位置,偏偏又是个极要脸面的人,这八年来即便处境最艰难的时候,也要强撑着自尊,装出副坚强的样子示人,不能接受别人面带怜悯地看她的笑话。
哪怕确实已经四面楚歌,无计可施,她也想给自己留有最后的一点体面。所以她这几年宁愿疯狂投简历,去总投资二十万的剧组摸爬滚打,也始终没同意经纪人张桐的种种暗示和特殊安排。到现在彻底被公司放弃,她也拉不下脸来去做更卑微的祈求,把底线一退再退,继续留在这里苟延残喘。
除了拍戏,她甚至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哭过。
宁瑶夕长久地出神,身处演艺圈的这八年时光在她脑中走马灯似的逐一闪现。短暂的风光,而后是无限的麻烦和苦难。她像是一尾漂亮的金鱼,从鱼缸里义无反顾地跃进河流,那时未曾想到不远处就是悬崖瀑布,让她旋涡中浮沉,而后直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