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既白嘴唇紧紧抿住,僵在原地。
眼前哭着求他的林深,和之前无数个林深重合,勾勒出一个曾经坚强冷硬淡漠的假象。抛开这些假象,真正的林深不过25岁,脆弱,悲伤,无依无靠。
连哭都不肯大声。
李既白觉得心脏被挤压成一口漏风的深井,冰冷而刺骨。他用了全部力气去堵,那井口却越来越大,越来越空。
他依稀记得18岁就跟在身后的少年,用月下清泉般的嗓音喊他哥。
猛然惊醒。
他站起来,大步走到床边,从简陋的衣柜里拿了两件衣服,折返,一声不吭将地上那人提起来,胡乱套上。
然后开门,将人扔给等在外面的罗毅,头也不回离开。
全程没再看林深一眼。
车悄无声息地开进轮船,载着破碎的自由离开,将一地期望和生远远抛在那个小岛上。
林深最后扭头看了一眼。
船舱内,罗毅端着一杯水走过来,停在林深跟前。他半躺在一个沙上,手腕因为挣扎已经血迹斑斑,额头上也有伤,脚踝还肿着,怎么看也没有再逃走的能力。
罗毅拿着水杯的手很稳,面上也不见表情,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轻声说了一句“对不住”。一手捏住他下颌,将一粒药塞进去,再喂他喝了几口水。
林深很配合,全程没有任何抗拒。
罗毅确定他把药真的吞下去了,这才动手解他腕上的软皮鞭。然后清理伤口,上药,还拿毛巾给他擦了脸。
忙完这些,罗毅离开前,犹豫了一秒钟,还是开了口:“你别怕,这是镇定剂。”
林深闭眼转过头去,一滴泪滚下来,砸在刚刚包扎好的绷带上。
罗毅一时愣在那里。
这是他第二次拿药给他,一次让他差点送命,一次让他心如死灰。
罗毅攥紧手里的水杯,没敢再多做停留。
喝了药之后,林深一路昏昏沉沉。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时感觉很长,一时感觉很短。他能感知到自己被人抱下船,随后又抱上车,一路颠簸,最后躺在了一片柔软里。
他努力想要睁开眼,但无能为力。噩梦也随着身体的软绵无力纷至沓来,身上插着匕的三姐,残忍狰狞的李清洛,笑着拍他肩膀嘱咐他好好生活的江海,最后都化成一张刻在他心底的脸。
——李既白的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前一刻笑着喊他阿深,下一刻又掐着他脖子让他去死。
浓重的悲伤将他淹没,他不敢妄想别的,只想像个普通人那样,试试余生为自己而活。
竟这么难。
书房里,老顶站得直。详细汇报完情况,等下一步指示。
李既白刚回来,这次行动没带他,回来时也走的特殊通道,没从大门进来。看脸色,很平静,老顶细细斟酌,也不知道人到底有没有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