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他是不是……”言城停顿了一瞬,用尽量委婉的措辞说,“你别怕,告诉我,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带你离开。”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纱幔被微风吹起,窗外正对着的小花园里,方姨和老傅在侍弄花草,间或透过窗户往里瞧一眼。
客厅里光线很好,迎着阳光能看到漫在空气中的微波粼粼,映在姜小溪脸上,是一层柔和的金光。
这样温柔的时刻,这样温柔的一个姜小溪,却说着最冰冷的话。
“言哥……谢谢你来看我,以后……别来了,别管我了。”
“魏先生……他以为我们有什么,很生气……我不想他生气,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小溪!”言城声音提高了一点,但随后又把情绪强压下去,他深呼吸了几次,再开口时勉强平静下来,“这里有监控,你不要怕,魏启东这个人,你也不要怕。”
“你什么也不用管,只要你想走,我现在就带你离开。魏启东就算现在赶回来,也来不及,外面那两个人,也拦不住。”言城探手去抓姜小溪手腕,语气很重地又强调了一遍,“只要你想走,我们立刻就可以走。”
姜小溪像是吓了一大跳,猛地抽回手站起来,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在角柜上,才堪堪稳住身形。
“别,别,言哥,你别说话……我不走,我不走了……你回去吧言哥,求求你了,别管我了……”姜小溪把自己被言城握过的手腕藏在身后,惊慌失措地说着,又抬头去看天花板的一个位置。
那里有个闪烁着红光的摄像头。
言城把一起看在眼里,只觉得心脏被人紧紧勒住,他死死盯着姜小溪的眼睛,然而那里面只有空洞和害怕,再也找不到其他。
“言哥……你走吧……”
谢谢你帮我,但你没道理永远帮我。
言城在姜小溪绝望恐惧的哭求中败下阵来。
“小溪,你听我说……我这就走,你别怕,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怕……”言城站在一个安全距离之外,反复地柔声安慰他。
言城不敢再刺激他,他知道症结不在姜小溪这里。
他离开瑞虹居之后,直接开车去了魏氏集团大楼。
魏启东似乎也在等他,甚至连咖啡都煮好了。
他们生意上没什么来往,公事上和私底下仅是点头之交,如今却为着一个人,站到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对立面。
言城懒得废话,直接说:“你放姜小溪走,条件你开。”
他是一路开快车过来的,上楼的时候也带着怒气,脑子里全是姜小溪的那个眼神,他冷静不下来。这会儿坐在这里企图和一个老狐狸谈判,一上来就处于劣势。
果然,魏启东笑起来。言家几代高知,言城更是仁心仁术、克己复礼,原来也会为了感情乱了分寸。
“条件?”魏启东饶有兴致地问,“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
和魏启东谈判是一件很难的事,很少有人能在他手里讨到便宜。
“你把他困在家里,已经造成非法囚禁的事实,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但如果真闹起来大家都不好看。”言城停了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否则带不走姜小溪。
“不管怎么说,他救过你,在你最难的时候收留你,照顾你,之后也义无反顾跟着你。你这样对他恩将仇报,控制他伤害他,传出去就不单单是私事了。”
这已经上升到人品问题。
魏启东私生活风评很差,但他从不会因为这些影响到工作,言城在赌,赌魏启东对姜小溪没有多少真心,权衡利弊之下,能果断舍弃。
“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了。”魏启东收起笑容,眉眼凝上冰霜。
他呷一口咖啡,慢腾腾站起来,走回办公桌前,把开着的电转过来,正对着言城的方向。
画面上排列着瑞虹居的监控画面,庭院、卧室、客厅、回廊,每个场景都看得清清楚楚,方姨在其中一间卧室里里铺床单,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也清晰入耳。
言城忍不住从画面上寻找姜小溪的身影,然而哪里也看不到。
“你知道他躲在哪里吗?”魏启东冰冷的声音响起,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凉薄,无所谓,“是他自己不愿意出去,就算躲起来,也要躲在家里。”
“他是我爱人,正如你所说,他救过我,我们一起经历过患难,我怎么可能会放弃他?”魏启东看着言城,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倒是你,以什么身份跑到我家里,要把我爱人带走?他不肯走,你竟又跑到我这里,让我开条件。”
“言医生,你言家有头有脸,世代高知,这种迫不及待要夺人所爱的行为,你不觉得有失体面吗?”
“也不知道这种事传出去,是谁丢人。”
被倒打一耙,言城气得眉毛直抽。
“我不像你,任何人和事都可以拿来加码、谈条件。”言城用力闭了闭眼,他太阳穴还在跳,刚才监控画面里都没有姜小溪,他想,姜小溪一定躲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里,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哭,他只觉得自己的肺腑都在往外撕裂。
“朱颜,”言城缓缓开口,主动抛出了条件,“我们可以谈一谈。”
言家和鸿百合作建的那个医美项目,魏氏之前一直想介入。言家之前并不想得罪魏氏,本想着三家一起,可是恰巧此时言城回国,言父直接让儿子全权接手了这个项目。言城和李既白的爱人林深是好友,不齿魏启东曾经伤害过林深,干脆理都没理魏氏,直接和鸿百签了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