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岳看得心惊,立刻去扶他,却被对方猛然甩开。两人动静太大,甚至引来周围几个人诧异的目光。
路清尘再顾不得其他,快步往门口走去。
能听到展岳在后面喊了他两声,但他一步也没停。
他走出宴会厅,穿过走廊和花园,又走完长长的青砖石铺成的车道,终于在看到酒庄那两扇圆顶大门时,踉踉跄跄跑了起来。
门口的安保看着这个着装讲究的人越跑越快,仿佛背后有什么嗜血怪物在追赶一般,明明一张精致的脸却失魂落魄得可怕。来的都是贵客,他们不敢怠慢,赶紧打开大门,还在犹豫着是否问问对方需不需要帮忙,这人已经奔了出去。
觥筹交错还在继续,没人在意有人离开,也没人在意刚才那个小画家面对大师时的失态。
展岳跟出来,站在高处平台上,向着路清尘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久,才转身回去。
秋兰山不高,下山只有一条盘山路。路的顶端是酒庄,另一端连着一条进入市区的公路,除了出入酒庄的人,平常这条路上鲜有车辆经过。
今天没有月亮,路上也没有路灯,四周都是一股一股弥漫的黑。
路清尘一路狂奔而出,离得酒庄远了,才渐渐停下来。他担惊受怕地跑了这一路,终于体力不支,双腿一软瘫坐在路边草丛里。
伴随着哽咽的急促呼吸声,在夜色里听得格外清晰。
那一句句充满了恶意的话,像深夜里蔓延出来的黑色触手,钻进他的耳朵里、心脏里,无论怎么甩都甩不掉。
“来了船上,还想着完好无损地离开?你怕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这小子竟然还有力气反抗,把他捆起来……还有什么没用过的玩意儿,都拿出来试试……”
“小路,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件事就算了吧!你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可以推荐你的作品去各大画展……”
“小路,你不怕自己身败名裂,但你好歹想一想你在意的人吧……听说你有个很爱的人,如果他知道了,你觉得,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你们还能在一起吗?
毕竟是你自己要上船的,怪谁呢?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两束强光打在路边的人影上。
路清尘抬起头,强光刺得他眯起眼,他看见一个身影向他跑过来,蹲在他面前,抓着他的肩,在喊着什么。他辨认了许久,才认出这是谁。
他想说什么,但是嗓子似乎从在酒会上见到陈徐行那一刻就哑了。他徒劳的张着嘴,喉咙里只能出一阵嗬嗬的声音。他双手从沈君怀的腰后穿过,用力扣住对方的肩膀,直到被抱上副驾,也无法松开。
沈君怀只得半蹲在车外副驾旁,一边轻声喊着他的名字,一边缓慢地将他的手指从自己肩上掰开。
刚找到他的时候,路上的时候,沈君怀连问了几次到底生了什么事,都等不到路清尘的回答,就不再问了。一直回到家里,沈君怀帮他洗澡时,才现不对。
路清尘无法开口说话了。
第1o章无法说话了
凌晨一点钟,沈君怀轻轻带上卧室门,走到阳台点了一颗烟。
他在实验室耽搁了一会,晚走了半个小时。
因为想着路清尘在酒会上多待一会儿也没什么,或许还能交到志相投的朋友,他便没有太急。开车去酒庄的路上,也没有看到躲在路边草丛里的人影。直到到了酒庄,打对方电话怎么也不接,这才有些意外。他并不想进去找人,便将电话打到酒庄负责人那里,让对方把路清尘送出来。然而五分钟之后得到的答复是“路先生已经离开了”。
宾客中途离开并不是什么大事,安保只负责确保酒庄内的安全,所以沈君怀也没法再追问下去。他按灭一直没有接听的电话,转身上车之前,一名安保从大门口气喘吁吁跑过来:“先生您等一下,您是不是在找人?”
安保说,大约半小时前,一位先生离开,没有开车,也没有看到有车来接,这种情况很少生,毕竟来这里的客人很少有人像他这样狼狈离开,所以安保印象深刻。
安保说,那位先生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沈君怀迅计算着山路的长度和路清尘的度,半个小时的时间跑不到山脚,而他上山的时候也没看到路上有人,那么路清尘很有可能躲在路边,而且“状态很不好”。
他按下不断跳动的眉心,将车降得很低,两侧车窗全打开,搜寻着路边每一个角落。
终于在半人高的草丛里找到了人。
他坐着,双手抱膝,脸掩在双臂里,白色的衬衣散开着。感受到强光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来,脸上空茫一片。沈君怀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他已经站不起来。回程的路上,无论沈君怀问什么,他都仿佛听不到。
沈君怀帮他洗澡的时候,仔细检查了一下,没有在他身上现外伤,那么在宴会上遭到袭击的可能性就不大。沈君怀刚松了半口气,随后就现路清尘无法说话了。
一颗烟很快燃尽,他又点了一颗。
洗完澡之后,路清尘恢复了些精神,但十分抗拒沈君怀去医院的要求。他坚持自己穿上睡衣,自己找出一粒安眠药,往常他睡不着的时候,都会吃一粒,所以现在这种情况再吃一粒,也没什么稀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