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不过我们都以为沈教授会找一个家世相当、志相投的伴侣呢,没想到是年轻的艺术家啊!”路清尘当然算不上艺术家,只是场合上的客套罢了。但路清尘就算没有和沈君怀志相投,至少也应该家世显赫,才能配得上沈家。听起来两人如此这般的八竿子打不着,倒是让众人惊讶。
沈君怀站起来说:“抱歉,我先回房间了。”
他不愿听别人谈论路清尘,贬毁的,抑或是赞扬的,甚至仅仅是八卦地谈论,那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有几个了解他性格的人,立刻闭嘴,站起来握手告别。可他还没踏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苏长羡喊了起来:“清尘,你怎么来了?”
沈君怀回头,就看见路清尘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的光影交织里,像极了一只迷路的小动物误闯进喧嚣人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大厅里冷气足,沈君怀大步走过去,将手里的西装披在他身上。
人群安静了一瞬,大家纷纷看向他,有惊艳的,有打量的,转而窃窃私语。这时,有人出“既然来了正好认识一下”“一起坐坐再走吧”的邀请,让路清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君怀又说了一句:“抱歉,先走了。”然后揽着路清尘的肩膀离开。
路清尘不知道沈君怀已经打算离开,只以为自己的到来搅了他的正事,话说出来便有些忐忑:“没事的,你先忙就行,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就想来看看你。”然后又小声说,“我怕你喝酒喝多了难受……”
“没喝酒。我给你叫了餐,一会儿吃一点。”沈君怀停了片刻,又说,“场合上的话,就是捡着听听,没有正经意思。”
路清尘低下头,嗯了一声。
如果早知道今天晚上会听到两场关于他们“不相配”的对话,他是绝对不会出来的。
回到房间,路清尘勉强喝了几口粥。沈君怀看他精神不济,以为还是晕船后遗症,便早早让他睡下了。
两天倏忽而过,回程时怕他又要晕船,苏长羡被他来时的样子吓得不轻,干脆直接从家里叫了直升机,总算顺顺当当把他送回了家。
第9章是个天才
寒星画社的老板展岳打来电话说想和他见一面的时候,路清尘惊讶于自己没有拔得头筹之后应该悲喜交加的情绪。
他只是突然有了信心,或许不用背负着对自己软弱、脆弱的羞耻感活下去。也许这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他会极力活成以前的样子。
见面地点就定在寒星画社,时间也是一个普通工作日的上午。
此刻的沈君怀正在上课。路清尘想了想,依然给他了一条信息,告知自己的去向和事由之后,出了门。
寒星画社是独栋建筑,位于寸土寸金的cBd。展岳的办公室在三楼,黑白灰极简风格设计,灵动不显单调,就像展岳本人,随意站着就有种“陌上人如玉”的意境。
“你好,我是展岳。”展岳伸出手,与路清尘相握。
“你好。”
“你跟我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展岳看着面前不善言辞的人,善意地笑起来。路清尘可能刚从画室出来,蓝色休闲衬衣下摆上沾染了几块颜料,里面搭一件白色圆领T恤,一条浅灰色休闲裤,简简单单的一身装扮,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清贵出尘,美不自知。
很奇怪,展岳一看到那幅画的时候,作者的形象便下意识从脑子里跳出来。于是,他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画这幅画的人,到底是不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样子。
比赛已有结果。经过几轮筛选和专家评审,有2o余幅人画作入展,而那一幅《天边月》毫无争议地位列第一。人们惊叹于这个作者的灵感和敏锐、跳跃和韵律。只有展岳,洞悉了画面背后透着浓烈的、扭曲的孤独和悲痛。
是个天才。
此刻人在眼前,面上纵然温润轻软,里子有什么隐秘和不堪,就不得而知了。没有故事的人,又怎能呈现出这么丰富的情绪。
展岳收起探究的眼神,切入正题,包括画展的名次奖金、展览时间、注意事项等,都一一和路清尘核对清楚。这些事本不必一个画社的老板来做,秘书出面就够了,但显然路清尘意识不到自己在展岳这里的特殊,两人不知不觉聊了近两个小时,已近中午。
最后,路清尘婉拒了展岳一起吃午饭的邀约,答应了成为寒星授权签约画家的建议。
展岳亲自送路清尘下楼,并看着他打车离开。秘书站在身后看着这两人,心想还没见有哪个手画家如此被老板重视,只用一幅画就成为了签约画家。
展岳回头嘱咐秘书,选最好的位置展览他的画,指定经理人专门运营他的作品。“另外,下周的展览酒会也邀请他参加。”展岳心情愉快地说。
酒会的主题是慈善拍卖,定在画展举办日的晚上,地点在位于远郊秋兰山的一座酒庄里。应邀前来的多是全国各地有名的艺术家,还有本地的商界名流,总得有人为慈善买单。
路清尘是此次酒会唯一被邀请的人画家。
酒会的邀请他考虑了很久,燃起对生活的希望,并不代表可以这么快投入人群。他在电话里回复展岳能不能考虑一下,便迅说了再见,仿佛电话那边有个怪物要出来咬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