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顺利找到旋转楼梯,或许即将成功的洋洋得意使人麻痹,路清尘一个趔趄,从最后两节楼梯上跌了下去。上面的萧墨来不及抓住他,眼睁睁看着他跌进一个人怀里。
沈君怀在休息室和作陪的校长实在无话可聊了,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分钟,可以先出去透口气。一出来,就瞥见一个黑影从高处撞下来。他本能伸手一揽,就把一个男孩子接了个正着。
所有一见钟情,大概都是见色起意。
路清尘这会儿觉得自己是个小色魔。
眼前这个揽住自己的男人简直太合他的心意,眉眼沉稳凌厉,一副金丝眼镜架在鼻上,下颌线条硬朗,淡蓝色衬衣配烟灰色西裤,更显得他肩宽腿长,禁欲味道十足。明明是冷硬淡漠的一个人,路清尘却硬是看出了温柔深情。
沈君怀盯着怀里的人,他双眼瞪得圆溜溜,红润的嘴巴微张,尚未从惊恐中抽神儿,就这么木呆呆看着自己。头顶上一撮呆毛飞舞着,混合着少年特有的青涩汗味,像极了一颗四月初生的水蜜桃。
沈君怀口腔深处迅漫过一股水蜜桃的回甘,连带着鼻腔里,都盈满了甜味。甜得以至于让他脸上露出些许不自觉的笑意来。
报告厅里的空气粘稠闷热,台上的人却清冷低温,令人昏聩的大脑渐渐清醒舒适。
沈君怀接下来的报告,路清尘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他只看着台上那个人,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凌厉的小臂肌肉,西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随意而散漫地踱着,嘴巴开开合合,讲着他晦涩难懂的专业知识。
路清尘周边的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台黑白默剧,只有台上的沈君怀是鲜活的、色彩明亮的,像一束耀眼的光,把他心底的每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
台下热烈的掌声将路清尘从默剧中拉出来。报告结束了,有胆大的学生涌上前台,跟沈教授要邮箱、签名、合影或者其他。
路清尘呆呆站在原地,越过人海,远远看着那个忙着应付学生的男人。突然,沈君怀抬起头,只一眼,就接住了路清尘的视线。
路清尘只觉得视线滚烫,脑中轰然一声,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一眼万年也好,一见钟情也罢。从此,路清尘再也没能逃开沈君怀的那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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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墨:我亲手将竹马交到了天降怀里
第3章只有天边月知道
沈君怀出门之后,路清尘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轻轻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然后将大门反锁。环顾四周,把沈君怀出门前打开的窗户关好,窗帘拉上。再走进厨房,将所有电源关掉。这些事情,每天他都在沈君怀离开之后重复,然后在沈君怀回家之前将它们复原。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面包,咬了一口,又觉得不饿,便又放了回去。
忙完这些,路清尘便呆立在客厅中央,有些茫然。他脑子里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心里又仿佛有一股不能落地的惊恐,像潮汐一般一遍遍涌来、退下。
他心里想着,必须要做点什么,这样是不对的,非常不对。
他定了定神,然后推开了画室的门。
画架上画了一半的油画,一株白色的曼陀罗华在月光下盛开,绝望而孤独。
沈君怀回来的时候,已经暮色四合。
指纹加密码,才能把反锁的大门从外面打开。沈君怀进了门,屋里没开灯,窗帘紧闭,整个家安静得过分。在厨房和主卧转了一圈,他得出一个结论:路清尘又没吃饭、没出门。
路清尘坐在画架前,他系着一条白色的沾染了颜料的围裙,眼睑垂着,握着画的手也松松垂着,整个人像一座雕塑。昏黄的室灯洒下来,将他的侧脸打下浓重的阴影。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没有现打开的书房门,更没有现走近的沈君怀。
路清尘本身就像置身于一幅画中,恍如天边月、海上花,有种不切实际的疏远和脆弱。沈君怀突兀地滋生了一个念头,这样的路清尘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并永远消散,任谁也抓不住他。
“画了什么?”沈君怀俯身,一只手抚上路清尘的后脑勺,看一眼画布上白色的花。
“天边月。”路清尘回完话,才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你回来了?”
他瞪起眼看人的懵懂样子,特别像一只迷路的兔子。沈君怀想着,嘴里却说“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嗯?”路清尘疑惑于沈君怀为何说了这样一句。不过,沈君怀是懂他的,只凭一幅画的名字,就参透了内在的意义。
“有事要告诉我,不开心要说出来。”沈君怀立起身子,一手扯松了领带,一手拉起路清尘,说:“既然画完了,吃饭去。”
两人没有心思做饭,便一起出了门,去了附近常吃的中餐厅。
两人的住所距离滨海联大很近,却远离市中心,四周环境静谧、曲径幽深、绿植繁茂。他们携手前行,路边桂花树馥郁馨香,在夜色下格外缱绻。路清尘的手被握住,他看着在前面错开一步的沈君怀,心里贪恋着此时这人的一点温柔。
“明天……萧墨要来。”路清尘抬眼看了看沈君怀,并没有不耐烦,于是鼓起勇气继续说,“他有个项目在这边开工,顺便把我在南城的一些画和材料拿给我。”